正文 宮闈深深17(2 / 3)

知了聲聲鳴叫,攪得人心煩。我囑咐了小宮女看護著芸兒午睡,自己則準備到內務府領月錢。

宮裏總共不過五六個人,月例銀子也不過幾十兩而已,我用綢布兜著,慢慢往回走。

自從被差遣到芸兒身邊伺候,我也已經很久沒去過禦花園了,不知道荷花澱裏滿池的荷花是否依然如往日一樣繁茂。

走著走著,在廊橋上似乎看到了藕官的身影。她身段曼妙,非旁人學得出來,必是她無疑。可是天熱人困的午後,她怎麼不在南樂府裏歇涼,卻跑到這裏做什麼?

我心生好奇,一路跟著她,就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

這裏我從來就沒有來過,破敗的宮宇雜草叢生,滿目瘡痍。

宮門大開,放眼望去也不像個能住人的所在。

藕官大熱天的跑到這裏不會是為了納涼吧?

我將銀子捧在胸口,小心地走著,也不知是什麼受了驚的動物在草叢裏簌簌跑開。

我瞥見廊下趴著一隻貓,正眯著眼睛冷冷地看著我。

這不是曾在我夢裏出現過的那隻貓麼?

大日頭底下我卻感覺脊背發涼。

那貓似乎洞察到我的恐懼,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體,扭身跑向遠處。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狂亂的心。

低低的說話聲隱隱傳出,我循著聲音走到偏殿,這裏更加蕭條,早就難覓曾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一束陽光殿頂的破洞裏斜斜照下來,細碎的灰塵彌漫在空氣裏,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我怕驚動低語的人,盡量放輕了腳步,就像那隻貓一樣無聲無息。

最暗的角落裏,我竟看到了藕官和小海子的手握在一起。

早就聽說過深宮裏太監與宮女的那些齷齪事,如今親眼看到,我還是被囧得滿臉通紅,差點驚叫出聲。

我後退一步,正想轉身逃走,卻一頭撞到一個人的懷裏。

那人死死抱住我,口裏含混不清的說著什麼。我更加著急,生怕被藕官和小海子發現我的偷窺,急急便要掰開那人環著我的手臂。

銀錠子滾了一地,我顧不上撿拾隻想快點掙脫束縛,沒想到卻被越箍越緊。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那人突然放開我隻攥住我的手腕,死死盯著我指上的戒指。

這時我才能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人。

一身汙跡斑斑的旗裝,頸間的如意扣散著,露出的月白色中衣已經黝黑發亮,許久沒有洗過一般。她頭發亂蓬蓬擋住了大半邊臉,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光著兩隻腳沒有穿鞋襪,指甲裏全是汙泥。

她的手指纖細卻力氣奇大,將我的腕子攥得生疼。我不由得叫起來:“放開我,你放開我!”

藕官和小海子已經被我們的糾纏扭打驚動,匆匆跑來。

藕官見到是我,臉上嚇得沒有了血色。小海子卻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那人身後,擎住她的肩膀:“靛青姐姐,靛青姐姐,快鬆手,快鬆手啊!”

她是靛青?!

靛青絲毫不理會小海子,伸出另一隻手生生將我指上的桃花戒指擼了下去,順勢戴在了她自己指頭上麵。她張開手,借著投影下來的日光細細端詳著戒指,口裏咿咿呀呀地胡亂唱著什麼。

我的手指關節都被她的大力硬拽弄出了傷痕,疼痛難忍。

小海子隻好在靛青後頸猛敲了一下,靛青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驚魂未定,正要癱坐,藕官已經一把扶住我,叫道:“姑娘小心。”

我回頭望她,她低垂著眼簾不敢看我,碎玉一樣的貝齒咬著嘴唇。

小海子已經把靛青打橫抱起,急著對我說:“敢請姑姑隨奴才來。”

我雖然害怕卻也料定他也不敢把我怎樣,便扶著藕官的手隨著小海子走到一間勉強可以住人的陋室。

小海子把靛青放在榻上,蓋上一條薄薄的被單。

我瞥見那條被單也是汙穢不堪,已經難辨本來的顏色。

她竟是靛青?哪個靛青?!

我撿了一處還算潔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麵對紛遝的局麵竟不知該問些什麼。

藕官已經先跪了下來,“求姑娘放過奴婢。”

小海子也跪了下來。

好吧,縱有千般不解,也要一樣一樣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