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第二次月考來得猝不及防。
周四晚上考物理的時候,憐秋腦袋裏一片空白,提不起一點精神。筆尖垂在試卷上,盯著一道題看了許久,思緒卻已不知跑到了哪裏,好不容易回過神兒來,仔細看題,卻發現許多題目拿不準,猶豫許久才寫上最後的答案。
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愣在那裏,仿佛靈魂從疲憊的軀體中抽離。
最後15分鍾的提示哨聲響起,她才回過神來,慌忙在草紙上演算實驗題的答案。盡管她知道現在奮筆疾書有80%的可能是無用功,可她不是個大膽的學生,沒膽量交白卷,還因為那樣會為她帶來許多麻煩。做錯了和沒做,結果雖是一樣的,但在老師那裏,前者或許是因為學藝不精、馬虎大意,後者卻是態度問題。
周五下午所有的科目全部考完,憐秋發揮的均一般般。教室裏,同學們都熱火朝天地討論剛考過的題目,而憐秋一言不發地收拾書包。
物理李老師出現在七班門口,叫憐秋和景玥幫她改試卷。第一次月考改卷的時候,憐秋和景玥曾幫過李老師,這次她又請她們幫忙。高天澤和幾個男生衝到門口,主動提出幫她,她搭著憐秋和景玥的肩調皮地說:“不用了,我有禦用改卷人。”景玥笑的一臉燦爛,憐秋聽了這話,心裏很慚愧。
憐秋的物理基礎雖差,李老師卻並不把她當差生,改試卷總會叫上她,要知道,別的班派去的都是物理尖子生啊!
憐秋知道李老師平日裏待她不薄,每次上實驗課,李老師會在講台上的實物電路圖中“做手腳”,讓每組的同學輪流上去分析導致電路故障的原因,若是分析不對,就用長尺打兩下手心,以此作為小懲罰。那些調皮的男生總愛在長尺落下的瞬間將手抽開,藏到身後,讓李老師落個空,裝模作樣地苦苦哀求著說“怕疼”,但結果總免不了懲罰。
憐秋在分析電路故障上向來不開竅,她回答的時候,李老師總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如果答錯了,李老師也不批評,隻會溫柔地笑著說:“手伸開。”然後把長尺的一端輕輕拍在她的手心,力道之輕幾近是直接放上去的,接著說:“記住了麼?下次可不能錯了。”周易總在一旁嚷嚷李老師偏心,打憐秋的時候比打她輕……
可是,憐秋覺得她配不上李老師對她的耐心和包容,她總是她失望,一次又一次……
這一次憐秋改實驗題,由於實驗題是最後改的題,所以她還要合計總分。一張張試卷算下來,大多數人的分數都在50分左右(滿分70),已經熟知了各題答案的她大概估出了自己少得可憐的分數,心涼了半截。
改完試卷背上書包走出校門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深秋的傍晚氣溫很低,凍得她兩頰冰涼,不由得緊咬牙關。她低頭看看腕上的表,6點10分,隨即腳步飛快地走到公交站牌,以便搭上6點半前的最後一班公車。
末班車擁擠而吵鬧,憐秋擠在公車前門旁邊的台階上,呆呆地看著門外修剪整齊的冬青樹向後奔跑,心裏為下周揭曉成績的時刻而擔憂。口袋裏的諾基亞在震動,憐秋驚覺事先竟忘記打電話告訴媽媽今天會回去晚一點,肯定讓媽媽等急了。她匆匆摸出手機,發現是爸爸打來的,她摁下接聽鍵:“喂,爸。”
“秋秋,到哪裏了?”
“在公車上。”
“哦……爸爸在你下車的站牌這兒等你……”
“嗯,好,我快到了。”
10分鍾後,滿載的公車終於行駛到站,憐秋跑下公車,爸爸站在馬路邊朝她揮手,叫她的名字,昏黃的燈光映襯著爸爸削瘦的身影,讓她心疼,她疾步向爸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