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多風幹燥,幹枯的樹葉經過昨夜大風的肆虐,一夜之間隻剩下光禿禿的灰色樹幹。大風在一棟棟樓之間盤旋,發出鬼哭狼嚎般“嗚嗚”的哀鳴。
大風天氣,同學們都不想跑步,課間操跑步的時候許多人以係鞋帶為由,偷懶少跑一兩圈,光是周易,鞋帶就開了三次。這些都被藏在操場南邊小樹林裏的王力看得一清二楚。王力讓張騏帶隊留下,罰全班重跑,誰跑得滿頭大汗,誰就可以先回班,否則一直跑下去。
全班同學都唉聲歎氣,剛才老老實實按要求跑的同學都在心裏責怪那些偷懶的同學。憐秋的汗腺極不發達,很少出汗,她擔心今天是回不去了。
王力站在跑道上對著他們咆哮,罵班裏的小胖子跑得還沒女生快,簡直丟男生的臉;罵有些女生跑步扶著腰,摸著肚子,沒個跑步的樣子……許多人都紮堆慢慢跑,挨罵也有人陪著,憐秋為了趕緊跑出汗來,一步也沒敢停下,經過站在跑道起點處的王力時,她盡量加快速度,省得被挑出什麼毛病。
這天的風太大,即使是出了汗,恐怕也立即風幹了。剛剛整個年級一起跑的時候,憐秋的力氣已經在衝刺的時候用盡了,跑前幾圈的時候明顯有些吃力,但是過了體力的臨界點之後,忽然覺得跑起來輕鬆了不少。
這樣堅持著不知跑了多少圈,快到跑道起點處的時候,聽到王力對恰好經過的張騏說:
“張騏,你可以走了!”
“許憐秋,你回去吧。”看到後麵跟上來的憐秋,王力接著說。興許是憐秋從王力麵前經過的次數太多,明顯沒有偷懶,所以即使她並沒有跑的滿頭大汗,王力也開恩放過了她。
憐秋停下來,走下跑道,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前麵的張騏回頭看她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都麵無表情,憐秋平靜地把目光移開,快步向前走去,張騏依舊慢慢走著。
雖然兩人已經同班將近兩個月,但由於座位離得遠,平時也沒什麼交集,所以仍舊沒有說過一句話。張騏偶爾幫老師發作業,發到憐秋的作業本的時候,總是問坐在憐秋身邊的人:“誰是許憐秋?”別人指著憐秋說:“是她。”張騏把作業本遞過來,憐秋伸手接過,彼此無話。那時她心裏總會想,張騏是真的不認識她,還是假裝不認識她,畢竟他們之前兩年都是鄰班,而且都認識李勝龍和李敏,可是張騏又有什麼理由假裝不認識她呢?隻是她真的太普通了而已。
物理李老師此時正一個人在七班,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納悶兒,下一節是她的課,預備鈴都響了也不見一個七班的同學,正好憐秋進了班,她急忙問憐秋同學們都去哪了,待憐秋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物理老師體貼地提醒道:“喲,那可別急著開窗戶,汗還沒落,吹風容易感冒,而且這兩天風大,跑完張著嘴呼吸容易咳嗽……”
不一會兒張騏也回來了,他和物理老師的交情很好,一進班看到物理老師,就笑嘻嘻地上前搭訕。憐秋轉身徑直回了座位,從抽屜裏拿出下節課要用的書,扭頭默默望著窗外的落葉在自行車棚前的台階處被風吹得原地打旋。
同學們陸陸續續回來了,班裏咳嗽聲一片,憐秋依舊盯著窗外發呆。
“喂!許憐秋!把窗戶打開!”身後的斜桌景玥衝憐秋吼道。
憐秋回頭對景玥說:“可是大家都在咳嗽,外麵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