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瘸一拐地走出診所,奮力加快腳步,想甩掉緊跟著我的方致來。我是真的不明白,既然對我無意,又何必這樣不清不楚地同我保持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聯係。
神啊,如來,真主,聖母瑪利亞,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我隻是打個點滴而已,你不用像個保姆似的。
他一臉委屈地看著我,手裏還拎著些亂七八糟的水果藥品紙巾。
我自己可以走的好嗎。我決絕地高聲強調。
他仍死不做聲,隻乖乖地蹲下背對著我。
OK,沒錯,是你害我崴了腳,可是呢,我還沒到半身不遂的地步,不用你來背。路上行人攘攘,我也顧不得顏麵,隻想盡快逃離這個纏死人的樹藤。
我忍著痛往旁邊撤了一步,他也跟著往旁邊挪了一步。
啊,我特麼快瘋了。你知道麼,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我就是不想跟不愛我的人還保持著違反戀愛法的關係。
我說的話哪一點好笑,他回過頭來竟然還在不要臉地咯咯大笑。
氣得我心髒都快爆炸了,於是猛地一抬腿從他身上跨了過去,結果重心不穩,歪著美臀便向一邊倒去。啊啊啊啊,眼看著就栽進了旁邊的大水坑裏……
隻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就被他攔腰抱了起來。那股柔柔的暖陽味道在鼻翼前時起時伏,就快要令我昏厥。我抑住狂跳不止的心悄悄抬起眼,看他正滿眼嗔怪愛憐地瞪著我。
這個比我小三歲的小男人生著一彎深似桃花潭的眼,頎長修直的挺秀身材,白得透徹的膚,毒藥般害人的味息。儼然一具玩轉情場的高手模子。NO,no,no,no,我不能淪陷,我必須堅守。
你放我下來。我命令他道。
他望著前麵的路,直接將我的命令過濾掉,到了家門,聽見門裏的說笑聲,才將我緩緩放下。
這個慢先生似乎從不知道著急,不管發生什麼事,不到最後一刻,他才不會去理睬。盡管讓周遭旁人去火燒眉毛,四腳朝天,哪能跟我這樣表麵溫婉內裏直躁的人相處。我在心裏否定著我和他可能會發生的任何關係。
進了屋子,瞬間覺得自己被救贖,如今跟方致來的獨處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成為煎熬。我跛著腳邊匆匆貓到韋禾旁邊說:韋大爺,你不說聊那個大案子麼,走,咱現在就去。
走去哪聊。他拗著他長長的小指甲。
你看外麵,秋風,晚霞,青山,紅葉……景致那是非一般的感覺,咱們別辜負了大自然的恩惠啊(這台詞好特麼耳熟),去中心廣場吧。
他斜眼一瞄方致來說:你也一起吧。
他去幹嘛,咱倆是談案子,他也插不上嘴。說完我拽著韋禾就往外走。
不得不說我是一個很爛的約會者,竟然忘了中心廣場其實是阿姨嬸嬸大媽的地盤。盡最大努力擇了一棵楓樹,我們倆背對著廣場席草而坐。
秋漸濃了,風涼得有些浸骨。
我從隨身包掏出一包中南海,遞給韋禾。
他很隨意地抽取一支點燃說:我記得你似乎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吧。
我吸了一口慚愧地說:我不常抽的。
是張浩的一個朋友,據說多年來長期四處找項目投資,這次在深圳物色到一尊大的服務軟件項目,但是需要大量資金承接,從國外引購技術。做好了這個軟件的開發,也許我們從此就揚名業界。他吐了一口淡藍色的煙圈。
咱不是剛剛接了兩樁單子麼,資金差不多就快到位啦。我抑製不住欣喜。
當然,我們是蟻型公司,不可能承擔全部運作費用,所以大的比例由他朋友頂著。
對呀,既然這樣,我們還等什麼。
是很大一筆資金。
從他凝重的神色,我讀懂了這很大一筆的分量,也瞬間泄掉了再問的勇氣……或許我可以勉強自己去懇求李義中的幫助,但我卻更不想讓我和他的關係產生任何質變。
所以,第二時間,我又想到了我媽。
轉頭的時刻,我發現韋禾正黯然地注視我,眼裏裝滿了惆悵濃鬱的話語。
怎麼,還有什麼問題麼。我問。
你有想過跟某個人一起一生麼。他用近乎請求的語氣問我。
如火焰爆炸了的晚霞撒滿了整片天空,在瀕臨的黑暗中綻開炫裂,全世界就像是得到了神靈的降幅,沐浴在金紅的奇幻中,忘然於世。
我嫣然一笑道:當然,誰不會願望。
那我……
他的話並未說完,便被楚冬意那特有的Thefox來電鈴聲中斷。
眼鏡冬,在幹嘛呀,跟我姐夫膩歪呢吧,我姐夫呢,哈哈哈……告訴你一巨大巨神的好消息,我拿到出國獎學金啦,十萬呢……
啊哈,楚冬意,真不愧是我楚冬心的妹妹,牛氣啊你。
那是,不過咱倆智商壓根兒不在一個level,我的聰明跟你可沒半毛錢關係啊,別跟這兒往自己臉上貼金。
臭丫頭,我好歹是你……
對了,我姐夫呢,怪想他的,可惜要複習準備出國入學考試,不然我就過去了。
打住啊,還是好好準備你的考試吧。
一個十分不和適宜的想法兀地鑽進了我的腦袋,但我還是將它扼殺在了開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