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安徽歙縣(舊稱“徽州”或“新安”)曾產生很多有名的雕版名手,其中最有名的有黃汪兩家。他們在徽州刊行的刻書,如有名的所謂仇英繪圖的《列女傳》,也在其他地方刊行,如虎林(杭州)容與堂刊本的《李卓吾評玉合記》和《琵琶記》都是黃應光鐫刻。他們的作品在風格上並不完全相同,但基本上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被稱為“新安黃氏”或“徽派”一體的,一種是明代末年南京、蘇州、杭州等地共同流行的一體。
新安黃氏所刻書留下來了很多雕版名手的名字,黃鋌刻《目蓮救母勸善戲文》,黃鏻、黃應泰刻《程氏墨苑》,黃伯符等刻《大雅堂雜劇》,黃應光等刻《元曲選》、《西廂記》、《昆侖奴》、《玉合記》等,黃一彬刻《青樓韻語》等都是很傑出的作品。這些作品產生於萬曆、崇禎年間。所謂“新安黃氏”的標準版畫,其特點為線紋細如發絲,轉折柔和,人物體型較長,青年男女的長圓臉形和似笑非笑的表情代表那一時代的理想;取景室內必連帶表現室外,畫麵上布置的各種景物都是雕鏤得很細致,門窗、地磚、簟席的花紋繁密整齊工細。雕刻技術較富春堂更精美,但在人物形象的刻畫上看不出顯著的進步。
黃一彬的《青樓韻語》就代表了另外一體,也是明末南京和蘇杭一帶版畫插圖最流行的,較成熟的風格。可見人物表情和人物的關係都更真實自然,環境中的豐富景物非常詳盡而工細地雕刻出來,在雕版技術上和烘托氣氛的藝術效果上都有特殊的成就。黃應光的《元曲選》、劉君裕的《百二十回水滸》、劉應祖等人的《金瓶梅》、洪國良等人的《吳騷合編》、新安汪氏一家的汪成甫的《唐詩畫譜》,都是篇幅繁多的大規模的插圖。構圖及人物造型上擺脫了富春堂和“新安黃氏”的舞台場麵的痕跡,人物動態、關係和環境合理的組織起來,能夠很統一而恰當的表現主題。
《百二十回的水滸》全傳插圖中的“火燒草料場”的緊張的情緒,“說三阮撞籌”的富於詩意,“四路劫法場”的紛雜動作的統一效果,“火燒翠雲樓”的巨大戰爭場麵等等都是大家熟悉的場景,都以繪畫的形象予以生動的再現。規模巨大的場麵和細膩的感情,人物的鮮明性格和尖銳衝突都一一得到恰當的處理與表現。
明末的蘇州和杭州也有一些版畫名手,例如杭州的項南洲,《吳騷合編》(太湖區域民間流行的敘事或抒情的歌曲集)有他的作品。他雕版的《西廂記》插圖,生動而細致地描寫了極其微妙感情變化。他也雕刻過一些戲曲劇本的插圖,這些插圖可能是根據某些底稿的,明朝末年民間畫家和雕版家時常合作,例如吳興淩蒙初(他和閔齊伋兩家都是以從事朱墨套印出名)刊行的朱墨本的一些傳奇劇本(《牡丹亭》、《紅梨記》),就有蘇州的畫家王文衡繪圖,劉杲卿鐫雕的插圖。
明末這些版畫插圖在風格上趨於纖細,人物比例小,著重外景的描寫,而特別是追求表現細膩的感情,詩情的表現漸漸代替戲劇性的動作表現,而且也有了不健康的成分,戲曲小說的版畫插圖,正如這些戲曲小說本身一樣不可避免的夾雜了封建糟粕,如那種纖弱的和病態的情感,甚至色情醜惡的形象,也在明末版畫中出現。也有些畫麵一般化,缺乏表現力。但是明末的版畫插圖的整體,無論其內容或表現,都是異常豐富的,論其質量,也是較高的。
明代末年插圖作家(不是雕版家)中不能忘記的是陳洪綬。他的《九歌圖》、《水滸葉子》、《博古葉子》等,都有鮮明的個人特點。
明代版畫印刷技術方麵的一個大創造是發明了彩色套印。每色各用一版,重複套印以產生多種色彩,這種技術稱為“餖版”。又利用凸版在紙麵上壓出凸現的花紋,這種技術稱為“拱花”。運用這種技術刊印一些極精致美麗的畫幅的是南京的徽州人胡正言,他編印了《十竹齋畫譜》(公元1627年)八種,《十竹齋箋譜》四卷(公元1644年)。彩色套印技術的普遍應用可能仍是始於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