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疏密安排方麵,在大疏中有小密,大密中有小疏,空白處補以意,無墨處求以畫,虛實之間,相生相發。而他的嚴謹,則不隻體現畫麵總的氣勢和分章布白中,甚至一點一劃也做到位置得當,動靜有序。最後慎重題字蓋章。時人評價八大的畫時說道:徐文長放中能收,八大山人收中能放。八大的取物造型,在寫意畫史上有獨特的建樹。
大寫意要做到筆不工而心恭,筆不周而意周,八大山人便是這方麵的典範。《河上花圖》為1697年72歲作。畫尾行書長題河上花歌37行。後記:“蕙岩先生屬畫此卷,自丁醜五月以至六、七、八月荷葉荷花落成。戲作河上花歌僅二百餘字呈正”。款署“八大山人”。這是八大山人傳世佳作之一。大筆水墨寫意,以荷花為主,阪坡小草,溪水潺潺,以寥寥幾筆蘭竹、柳樹點綴其間,畫尾為長跋。畫卷前半段,作者突出描寫了盛夏河塘一隅,荷花競放,生機盎然。畫麵布局疏密相間,有虛有實,荷葉用潑墨法,筆酣墨飽,灑脫豪爽;用濃、淡、焦、潤等多種墨色,體現出中國畫墨分五色的特點;用水之妙頗富層次和韻律感,充分顯示了八大山人用筆用水用墨之妙。在作者筆下,都是用潑墨法和放筆直寫的大手筆一氣嗬成,那花瓣是用細筆勾勒,一圈而就,氣足神完,滿塘的荷花或映日盛開,或含苞待放,各自有致,與欹正俯仰的荷葉相映成趣。荷梗圓勁挺拔,似乎迎風搖曳,雋逸多姿。畫卷的後半,著重於坡石流水,用筆出神入化,粗細、曲直、剛柔、虛實都恰到好處。坡石以淡墨皴擦,濃墨點虱,蔥蘢苔草,筆勢跌宕,用墨蒼中見潤,神采浮動。河邊孤柳下垂,橫斜水麵,蘭花瀕水盛開,葉濃花淡,筆筆有生意。坡石旁疏篁襯托,密而不亂,稀而不零。這一切不難看出八大山人通過對客觀對象的深入觀察,完全把握了描寫對象的形態特征,經過反複提煉和高度的藝術概括,再現於紙上,使觀者感到氣勢磅礴,雄偉開闊,令人神往。披覽全卷,確是八大山人代表作中一幅難得的藝術品。
八大論畫八大的詩文還反映了作為文人畫家對繪畫的見解和追求。“擊碎須彌腰,折卻楞伽尾。渾無斧鑿痕,不是驚神鬼。”詩的中心題旨,顯然是落在“渾無斧鑿痕”上。凡作畫,筆墨自然,形象生動,沒有縱橫造作習氣,這就是達到無斧鑿痕的妙處。以上所舉之例大略地表明山人對“外師造化”的基本看法。有詩自雲:“高揮大抹惹寒煙,果實飄香道自然。”
董其昌提出的“南北宗”論,對八大山人影響很深。南北宗的核心是認為文人畫必須講究頓悟。頓悟來源於禪宗。八大以數十年之功深入禪宗,自然深知其理。
南昌吳之直在壬午年(1702),八大山人77歲時題跋,可以作為八大山人對繪畫見解的一個總結。跋雲:“嚴滄浪論詩以禪悟為宗,詩與畫同一家法,跡象未亡未免下乘。餘鄉人八大山人作畫頗得斯旨。餘與山人交20年,見其畫甚夥。山入畫凡數變,獨用墨之妙則始終一致,落筆灑然,魚鳥空明,脫去水墨之積習。往山人嚐以他故泛濫為浮屠,逃梁山中,已而出山數年,對人不作一語,意其得於靜悟者深歟!東坡雲:‘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山人作畫,以畫家法繩之,失山人矣……”
在明末清初,以“四王”為首的摹古風氣籠罩了整個畫壇,八大山人能夠不務時尚,自樹一幟,創造出超越前人楷模、具備鮮明特色的減筆畫風,具有相當重要的曆史意義,可說是自徐渭以後又一座文人畫高峰。畫史所載“江西畫派”以八大的個性、創造性、時代感,為其首領是當之無愧的。
八大的書法,專門研究者不多。在清初,董其昌書法極為時髦,上至皇帝,下至平民,莫不以此為風雅。另一股風氣就是館閣體盛行,端方拘謹,橫平豎直,呆板齊整,猶如雕版,把書法降為抄書的水平。在這兩種風氣中,超凡脫俗的書家並不多見,八大是其中突出的一位。他的成熟書體在筆法、結字、章法諸方麵悉心安排,一見即知為八大,絕無一般書家難以擺脫的“似曾相識”之感。八大的書法作品,一件有一件之妙,一時有一時之態,或醒或醉,如癡如癲,或踴躍或憂悲,有啼有笑,玩世戲謔之態,如在眼前。乃不求工而愈工,極盡翰墨之妙。八大山人的繪畫對中國畫壇的影響極其深遠。在清朝力變“四王”的畫風中起了振聾發聵的作用。乾隆時期,以金農、鄭燮等為核心的揚州畫家,在徐渭、八大等人的影響下形成了舉世矚目的“揚州八怪”。後來的趙之謙、吳昌碩、虛穀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八大的影響。
近代名家,如陳師曾、齊白石、張大幹、劉海粟、傅抱石、潘天壽、李苦禪等,都從八大的創作方法和表現技巧中受到啟發和影響,從他的作品中汲取過營養。300年來,八大的藝術如古木蔥蘢,長青不敗,影響所及,300年來領袖群倫,推為畫壇巨擘。
清初在宗派盛行的風氣中,很多畫家被以籍貫或居住的城市的關係歸為不同的派別,並不完全是由於畫風的相似。例如南京的畫家有所謂“金陵八家”畫風頗不一致,其中龔賢(字半千)以濃重的筆墨創造了許多效果強烈、富有表現力的畫麵。另外,蕪湖的蕭雲從(字尺木)則被認為是新安派的支派姑熟派的祖師。蕭雲從之突出其他新安派畫家(如漸江、查士標等)以上,他繪製的《太平山水圖畫》等流露著鄉土之愛的風景畫。他的一些作品曾被鐫刻為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