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大的成就是在運用幹筆枯墨的方法方麵。元朝畫家黃公望、倪瓚最擅長用幹筆。明末董其昌提倡以後就成為時尚,以為“藝術絕品”。清代有名的評論家張庚分析原因,認為是“濕筆難工,幹筆易好。濕墨易流於薄,幹筆易於見厚,濕筆渲染費勁,幹筆點曳便捷,此所以爭趨之也”。在清初甚至以濕筆為俗工,因而張庚反複地批評了這種不良風氣。張庚沒有指出這種風氣的重要傳播者是四王。在清朝初年,特別是由於王時敏、王鑒和王原祁的關係,善用渴筆皴擦的元代黃公望就被神聖化了。王原祁自以為用筆非常有力,謂筆端如“金剛杵”。從他們的某些作品看,他們的筆墨也有一定的表現效果,作為前代的藝術實踐的經驗,也有加以具體分析與整理的必要。他們的作品進一步地放棄了表現內容的要求,與沈周和文征明的重視作品的富有詩意的主題又有所不同;所以他們的作品就明白以“仿大癡”,“臨巨然”為題,純以臨摹為宗旨了。四王之中,王翬尤其是臨摹的專門家,臨摹功夫極熟練,而且最多樣。他說:“以元人筆墨,運宋人丘壑,而澤以唐人氣韻,乃為大成。”王翬,這一有才能的藝人就是以此自豪的。
四王的畫風在清代彌漫在北京以皇帝為中心的貴族士大夫社會中間,皇家畫院和皇室、大臣都畫這種山水畫。追隨王翬的畫風的稱為“虞山派”,有楊晉、胡節、徐溶、李世倬、上睿和尚等都成為當時名家。追隨王原祁的稱為“婁東派”,有唐岱、王敬銘、黃鼎、溫儀、王昱等也都是康雍間的名家。乾隆年間,方薰、張宗蒼、錢維城等稱為“畫中十哲”都是婁東的餘風。王宸等“小四王”和乾嘉及其以後的山水名手都不出四王範圍,四王所創導的風氣是和董其昌的繪畫思想分不開的。
陳洪綬人物畫
陳洪綬(公元1599—1671年),字章侯,號老蓮,浙江諸暨人。他的人物畫的成就在明末清初有特殊的意義。
陳洪綬在少年時就顯示出相當的繪畫才能。他4歲時曾在白粉壁上畫十尺餘的關羽拱手立像,當作遊戲,14歲時懸畫市中可賣錢。他最初學畫於藍瑛,又曾去杭州臨摹府學中的李龍眠72賢石刻,閉戶摹了10天,因為摹得似而喜,後又10天因摹得不似而更喜。崇禎年間他曾奉召去皇家臨摹曆代帝王圖像,因而得到機會縱觀皇家的藏畫,使自己的技藝得到更大的進步。他年輕時曾從山陰劉宗周求學,劉宗周是明末的重要思想家,是浙東學派的奠立人,提倡“慎獨”,提倡獨立的堅強的人格和行動。在劉宗周的弟子中有一些殉國死難,臨危不懼的誌士,而最有成就的是黃宗羲。劉氏的思想給陳洪綬以影響,所以過去常指出他的性格的“誕僻”,好酒,金錢隨手而盡,尤其喜歡為貧不得誌的人作畫,據說貧士依賴其生活者前後有數十百家。入清以後他改名“悔遲”,生活更為放蕩,是他長期積聚的悲憤思想發展到了極端的表現。
陳洪綬的作品為了表現自己的強烈的性格,追求有特殊表現力的形式。他的人物多經過誇張變形,有的作品,如《屈子行吟圖》深刻地體現了他對於內心堅強而麵容憔悴的古代偉大詩人的理解。《水滸葉子》中的一部分也有突出的性格描寫的例子。但有的作品反映了反常的變態的心理,這變態心理是那一痛苦的時代(明朝末年,士大夫無恥墮落,黑暗無能的地主政權的顛覆,最後,來了外族的殘暴的血腥統治)的產物,反映了思想上的矛盾而包括了對於其時代的否定與諷刺。陳洪綬不是用真實的描寫和揭露的手法來反對那一社會,而是隨著社會諸矛盾的發展走上追求怪誕形式的道路。他的獨創性和有力的風格都和當時流行的風氣處於相對的地位。
陳洪綬的藝術說明在形式主義的包圍中,一個極有創造能力的士大夫畫家在企圖把自己的藝術與現實生活建立聯係的時候所走的道路。
清代山水畫
清朝初年,有若幹畫家和四王等人走了不同的道路。他們在政治上對清朝統治者持不合作的態度。在藝術上利用傳統的形式描寫了真實的生活的感情。其中最有名的是石濤和尚。
石濤(公元1642-1707年)清代傑出畫家。原姓朱,名若極,小字阿長、削發為僧後更名元濟、超濟、原濟、道濟,自稱苦瓜和尚,遊南京時,得長竿一枝,因號枝下叟,別署阿長、鈍根、山乘客、濟山僧、石道人、一枝閣,他的別號很多,還有大滌子、清湘遺人、清湘陳人、靖江後人、清湘老人,晚號瞎尊者、零丁老人等。廣西全州(今全縣)人。明靖江王朱讚儀十世孫,父亨嘉因自稱監國,被唐王朱聿鍵處死於福州。時石濤年幼,由太監帶走,後為僧。凡山水、人物、花果、蘭竹、梅花,無不精妙。且能熔鑄千古,獨出手眼。其構圖之奇妙,筆墨之神化,題詩之超逸,都表現了他的風骨,早脫前人窠臼。他輕視泥古不化之風,是明末清初畫壇革新派的代表人物。強調“畫家要麵向現實,投身到大自然中去”,“搜盡奇峰打草稿”,創造自己的藝術意境。要“借古以開今”,從實際生活中獲得感受。其創造性,就表現在他個人心情與自然的交流,達到從古人入、從造化出的藝術境界。他的皴法是為山川“別開生麵”,用得很靈活。石濤最初住在廬山,中年以後他分析畫中的“點”說:“晴點有雨雪風睛,四時得宜;點有反正陰陽襯貼;點有夾水惡化墨,一氣混雜;點有含苞藻絲,瓔珞連牽;點有空空洞洞,幹燥沒味;點有墨無墨,飛白如煙;點有似焦似漆,遢透明;點更有兩點,未肯向人道破;有沒天沒地,當頭劈麵點;有千岩萬壑,明淨無一點。”直到年老力衰病重時,仍作設色山水冊書畫各十二幀。作品有:《鬆鶴圖》、《十六阿羅應真圖卷》、《疏竹幽蘭圖》、《枯墨赭色山水》、《雲山圖》、《蘭竹圖》、《喬鬆圖》以及《山水冊》。他在黃山與大自然的長期的接觸,使其山水畫藝術最後臻於成熟。他晚年長期住在揚州,對於後來的揚州的畫風留下影響。他還擅長蘭竹花果,筆意縱恣,功力很深而又脫盡窠臼。石濤的山水畫在不大的篇幅中表現他自己的真切的感受和濃厚的愛。由於他的身世,可以設想在大自然中隨處激發的強烈的情感是由壓抑不住的亡國痛苦轉化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