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緣心語20(1 / 2)

第二十章 茶·性

《茶詩》

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

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

惟憂碧粉散,常見綠花生。

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

——五代·鄭邀

這首詩,很好地講述了茶性——解憂煩,睡思輕。

幾千年以來,從人類發現茶到全麵應用,成為幾乎每一個時代的最主要的主流飲品,除了曆史衍生出來的茶文化和各種情趣這些虛無的東西之外,這兩個優點,才是最關鍵的茶性。

早在《神經本草經》中,即有“茶味苦,飲之使人益思,少臥”的記載。

茶中含有的茶多酚,不但提神,還具有很強的抗氧化性和生理活性,是人體自由基的清除劑,可以阻斷亞硝酸胺等多種致癌物質在體內合成。茶的性能不斷被發掘出來,從而得到全麵的應用。

鄭邀筆下的茶,香嫩、具備靈性,他覺得茶是各類植物中的精英。寒夜裏搗茶,煮茶,喝茶,看碧綠的茶水翻湧,已經是人生樂趣,何況茶還有解除煩惱,提神醒腦這樣珍貴的作用。

唐代詩人韋應物《喜園中茶生》也是說茶這個特點:

潔性不可汙,為飲滌塵煩; 此物信靈味,本自出山原。

聊因理郡餘,率爾植荒園; 喜隨眾草長,得與幽人言。

開始一句就表明了茶的性潔不可汙,飲用之後,令人煩惱全消的功效。韋應物的筆下,茶性是高潔有靈性的,而喜愛喝茶的人,也必然不俗,是清幽雅致的。茶被曆代文人所喜愛,曆代文人也成為茶文化的忠實記錄者。

另一首佚名之作《解憂》也是說茶的解憂功效:

細雨輕彈朱色窗,又是一籬菊花黃。俗人喜以酒解憂,誰人解住茶甘香。

詩人們在描述茶的解憂功效時,也喜歡標榜茶的不俗,想來,也隻有不俗,方能有效化解人世間因為俗而產生的各種煩惱。所以,茶的解憂,並不是茶葉本質,而是詩人們筆下的——靈性!

溫庭筠一首《西陵道士茶歌》,更是站在另一個思想高度概括了茶的這一解憂脫俗之境:

乳竇濺濺通石脈,綠塵愁草春江色。澗花入井水味香,山月當人鬆影直。

仙翁白扇霜鳥翎,拂壇夜讀黃庭經。疏香皓齒有餘味,更覺鶴心通杳冥。

在溫庭筠的筆下,茶香茶性如此奇妙,不但令人無憂,而且無我,竟足以讓人心境無塵,靈魂滌蕩,所有煩思都不見了,一顆心,如入仙境。

宋黃庭堅在《一斛珠》中這樣寫:

香芽嫩茶清心骨,醉中襟量與無闊。

夜闌似覺歸仙闕,走馬章台,踏碎滿街月。

也是說一杯香茶下肚,神清氣爽,煩惱全消,整個人仿佛脫離世俗,飄飄然來到仙境。

仙境是什麼樣的呢?在中華文化中,仙境最大的特點就是脫離俗世煩惱、人間之憂。

而人類最大的困惑,一直是無法清塵。陶淵明隱入南山,整日荷鋤賞菊,躲的是塵世間的諸多束縛;王維半隱半世,放不下的,是人間名利享受。陶淵明的田園,並沒有徹底離開凡塵,所以他的詩句有“結廬在人境,無車馬喧”的句子;王維無法放下名利,所以為安祿山短暫做事,成為了一生的汙點;嵇康看似完全脫離紅塵,卻卷入塵世權力鬥爭,最終因此慘遭殺害。

茶,能讓這些文人名士暫時脫離塵世的汙濁,體味一下心不染塵的片刻輕靈,已然足夠。

比起解憂煩,睡思輕是茶更加接地氣、更加實用的特性!在那些科技還很落後的歲月裏,茶很好地解決了人和生理對抗的煩惱。

茶最開始在寺院裏流行,便和提神效果有關。和尚們要徹夜修行打坐,雖是修行之人,卻也沒有脫離凡胎,依然是人,有人的生理需要,所以,僧人們就利用茶的提神功效克製疲憊和困倦。

還有一些讀書人,想要克製深夜讀書的困倦,香茶一杯,便可。十分簡單方便,也因此,需求日盛。

唐代的皎然和尚,是一位詩僧也是一位茶人,他留下的茶詩很多,其中有一首《飲茶歌誚崔石使君》:

越人遺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

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愁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此詩是皎然和尚同友人崔刺史品越州茶時的即興之作。他在詩中讚美了茶的香氣,將茶比作玉露瓊漿。還細致描繪了一飲,二飲,三飲的感受,和盧仝的《七碗茶歌》異曲同工。

皎然是陸羽最好的朋友,兩個人的興趣愛好自然相近,兩個人都喜歡茶,喜歡自由,喜歡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