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司徒空早已備好了酒宴,等候多時,周斯未及開口請司徒空瞧過一瞧,司徒空卻搶先說道:“酒宴已備好,你們倒是來的及時,都來坐下飲上一杯。”

周斯與季英麵麵相覷,他們是來找司徒空瞧病的,怎麼的就變了酒宴。南宮淵推開周斯攙扶,徑直入座,滿飲了一海,又請穆少霖,穆少霖也不甘示弱,撇開季英,也隨即入座,仰頭滿飲了兩大海。這邊南宮淵直接抱了酒壇子牛飲起來,那方穆少霖也提了酒壇海灌著。

南宮淵這是在與穆少霖拚命?季英與周斯以為自己看岔了眼,南宮淵何時是這般會與人置氣的了?也不知都發生了何事,兩人竟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誰也不饒誰,誰也不饒過自己,暗中較了勁。周斯欲勸,又不知從何說起,他指望著季英,季英又望向司徒空。

司徒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淺酌著,一麵說道:“你們且回去歇著,此處有老夫看著,鬧不出什麼大事。走吧,都走吧,全堵在這院中也沒什麼趣不是?”

他二人明顯是有什麼心事,周斯無從得知,又沒有其它辦法,隻好聽司徒空一言,放開了手,又躬身行了一禮,拜托道:“那便有勞真人了。”季英見狀,也跟著行了行禮。

禮未行了,司徒空便不耐煩地催促著:“走便走,留便留,就數你們麻煩,一套套的虛禮。”二人這才罷休,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小院。

司徒空想著南宮淵與穆少霖此時具是憋悶不已,心事鬱結可不是好事,好容易準備了酒,預備他二人酒後一吐而快,倒不知周斯等人如此麻煩。終於,這邊人一走,司徒空拍了一掌,關上院門,又搬了幾壇酒來於他們暢飲,自己卻揮揮袖子,回屋歇息去了。

眾人一散,南宮淵跟著穆少霖更是肆無忌憚地牛飲,一二壇佳釀下去,已然不能站立,卻還要繼續,又兩壇下去,穆少霖砸了手中的酒壇,腳步虛浮不穩,晃悠兩圈,打著酒嗝,已有八分醉意,語無倫次地說道:“她寧可餓死在山野,也不願被困於深宮的,你趁早放手罷。”

南宮淵正猛灌著酒,乍聽穆少霖說著“她”,南宮淵直覺就一定是蘇雲音,氣不打一出來,一氣飲盡壇中酒,狠力砸了出去,冷哼一聲,踉蹌幾步,抓緊了穆少霖的衣領,大喝道:“她如今是我的妻子!你怎敢宵想皇帝的妻,東夜的皇後?你要造反不成?”

“反?你非我君,我非你臣,何反有之?皇帝又能如何?她終究不願意!她不願意!”穆少霖幾近竭斯底裏地吼完,便緊跟著一陣仰天大笑,直笑的南宮淵心虛。的確,蘇雲音不願意,她心中從來沒有一個叫作南宮淵的人。的確,是皇帝又能如何,得了天下,卻失了她。南宮淵隻覺穆少霖的笑像是諷刺,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失意一般。南宮淵痛恨這樣的目光,痛恨這樣的放肆的笑聲,幾乎是本能地給了穆少霖一掌,大喊道:“便是不願意又能如何?不願意也隻能是我的妻。”南宮淵也笑了起來,“她始終在我身邊,難保日久不會生情,她會願意的。”

穆少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來,抹去嘴角的血漬,聽著南宮淵說的話,心如刀絞。本就受了南宮淵盛怒時的一掌,此時再沒了內心的支撐,腿腳一軟,滑坐在地上。穆少霖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似哭又似笑,在心中偷偷地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勞。

忽然,他從貼近心髒處,摸出一個錦袋來,反複地握緊打開又握緊,再也不受控製,情難自禁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穆少霖像是著魔了一般,順手舉起一壇酒來,就是猛灌,大笑兩聲,“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穆少霖拍著自己的腦袋,大喊:“心悅君兮君不知。”又舉起酒壇來一陣猛灌,直到壇中滴酒不剩,他搖了搖酒壇,砸了出去,又舉起下一壇酒來猛灌。

南宮淵飲多了酒,腦中一片混沌,不知穆少霖念叨著那幾句是何用意,但不願輸了酒,也跟著牛飲起來。子時左右,兩人終是雙雙醉倒,癱睡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