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淵一身戾氣,司徒空內力湧動,屋內氣氛竟比戰場還要慘烈兩分。周斯自向司徒空道清了來龍去脈之後,再也不敢多言,又攝於他二人威勢,隻好遠遠的垂手侍於門口。至此,房中肅然無聲,隻剩火盆之中的炭火在迸裂時,發生的劈啪之聲。
又過了半晌,仍是一片寂然。因見司徒空麵帶急怒,對於南宮淵極其不滿,而南宮淵雖是憂慮不已,卻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身段去懇求於司徒空。他二人像是卯足了勁一般相互瞪著,誰也不讓誰,全不知周斯已然驚破了膽。
周斯忍無可忍之時,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兩全其美之法,於是踟躕著向前邁了一步,囁嚅著稟道:“奴才有一法子,真人不必趕往王都,亦可救皇後娘娘。”一語罷了,二人齊齊望向周斯,周斯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宛城已向王都催糧,按照慣例,晏大人必然連續向宛城派糧三次。此次所派糧草隻怕已在路上,不如即刻飛鴿傳書晏大人,吩咐即刻二次派糧,一並護送了皇後娘娘來宛城,若是日夜兼程,月底便能趕至宛城。”
言訖,周斯隻覺落在身上的目光更為銳利了些,他便自然而然地又將頭低上了幾分,以為自己出了餿主意,也就自找了台階下,心虛地說道:“奴才以為,有護糧將士隨同保護。娘娘自然無虞,且又能……卻忘了娘娘昏迷不醒,又體弱受不得奔波,是奴才妄言了,奴才該死。”周斯一邊告饒,一邊甩了自己兩嘴巴。
“來人。”南宮淵蹭地站起身來,衝門口進來的一侍衛吩咐道:“立馬飛鴿傳書王都,即刻發糧,並隨行護送皇後前來。”說著南宮淵又加重了語氣,再三強調,“吩咐沿途驛站備上最快的馬,以便糧隊替換。”
侍衛退出去之後,司徒空也隨意地拱了拱手,暗諷道:“泱泱東夜,竟無一人可醫內傷,即是如此,老夫自己的徒弟,少不得多費些心思,恐要連夜去山上挖些草藥備著了。告辭。”
南宮淵憂心忡忡,無暇多顧,周斯是敢怒不敢言,還得好生將司徒空送出去。
司徒空擺手不用周斯相送,一麵哼哼著沒好氣地出了門。下午於城樓之上對南宮淵的肯定,到了此時全轉變為流沙,流逝得一幹二淨。心中又氣又歎,氣後宮的隱晦混亂,歎蘇雲音的時運不濟。司徒空對月長籲道:“你若不是嫁了帝王之家,老夫何至於這般操心?哎!說到底,還是你與穆家的小子,沒有那個緣分。”
翌日,南宮淵收整了心緒,全神貫注於北漠大軍的行動。他忖量著,此來宛城已有月餘,隻聞大理屯兵於渙溪口,北漠駐紮在宛城之外數裏,卻未聽說西涼的分毫動靜,也不知打了什麼主意,南宮淵不能放心,於是派了精幹士兵數人,前去哨探。
不一時,便有哨兵來報:“北漠百萬大軍拔營起寨,於距宛城四十裏地的山穀中下寨。”
議事堂中,眾人紛紛驚愕,訝於北漠行軍之迅速。肖猛說道:“北漠大軍怕是要前來攻城。”
一語驚起千層浪,眾人深以為然,謀士人等皆已驚慌,一人上前諫道:“皇上,北漠來勢洶洶,又有百萬大軍,而宛城年久失修,城牆破敗,隻幾十萬人馬,且糧草儲備不足,恐難以持久,莫如棄城退守漁關,可保城中百姓將士無虞。”
“放屁。”肖猛氣急敗壞,瞪圓了眼睛,指著那謀士的鼻子罵道:“我等衝鋒陷陣,奮勇殺敵,拚著性命博來的城池,是說棄便能棄的?”
那人向著肖猛拱了拱手,立即反駁道:“將軍此言差矣,此一時而彼一時。將軍等浴血廝殺,自然功不可沒,然而諸事皆當已大局為重,大敵當前,皇上萬乘之尊,怎可與我等同日而語?肖將軍,城池丟了,還可奪回來,卻萬萬不可冒險啊。”
肖猛被那人說的一時語塞,想要搶白他幾句,奈何自己笨嘴拙舌,比不得那些慣會從言語上做文章的謀士,囁嚅了好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幹瞪著眼著急。再一細想,又覺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於是也就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