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接過,還未遞於蘇雲音,她便擺手示意映月擱在一旁的案上,說道:“此乃東夜曆朝曆代的盛典,不可兒戲。本宮病弱,又初來乍到,恐不能擔此大任。你去回晏大人,此事還需煩請皇太後娘娘出席才算穩妥。”

“是。”內監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內監才退出去,映月便低聲抱怨道:“這等小事罷了,晏大人還要特特的跑來,打量著外人不知他勤勉一般?真真可氣!”

“晏大人非明知故問,不過依禮而行罷了,你又何必置氣?再者,鳳梧宮上下皆是南人,譬如你我,從未見識過冰嬉,他此來也算是報個信。”蘇雲音是好氣又好笑,隨之又吩咐道,“既是如此,也不好白費了晏大人的殷切之意。映月,晚膳之後,去傳我的話,隻說願意去萬安池上看冰嬉的,明日隻管去便是。”

“誒。”映月應著,也是一臉的向往之色,嘰嘰喳喳起來,“前幾日裏,內監除雪不及,咱們宮門口上的雪便結成了冰,奴婢不當心,竟是跌了一跤。那冰上滑不溜丟的,沒個人攙著,實在站立不穩,沒曾想啊,他們還要在冰上演武呢!怪道人人皆言北人英勇善戰,可見此言不虛。”接著,又笑說道:“倒不知明日會選出哪一位來,當這武狀元了?”

瞧著映月談的眉飛色舞的,蘇雲音便笑著說道:“你若當真歡喜,明日一早,也跟著大家一起湊個熱鬧罷。宮裏這邊,也無需你操心,女醫們年歲大些,恐受不得冷,隻留下她們伺候即可。”

映月堅定地搖搖頭,昂著頭道:“少了奴婢從旁解悶逗趣,隻怕娘娘飯也用的不香了,再好的書,看著也沒甚趣味了!不是奴婢自誇,娘娘是斷然離不開奴婢的,娘娘也莫要再花這心思,想著法兒的支開奴婢,好逃過這一二碗的藥。”

話音未落,蘇雲音便已笑了起來,食指輕點映月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定是我平日裏過於寬縱了,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來。”

“奴婢是個笨的,娘娘萬萬恕罪罷。”映月又是欠身行禮,又是請罪的,逗得蘇雲音笑個不停。

果真,映月此話倒不假,有她在旁邊說著話,令蘇雲音連日因為病重而鬱鬱的心情,也開懷許多,晚膳時,竟能多用了小半碗老鴨湯。晚膳之後,映月伺候著蘇雲音歇下,便往側殿的下人房中來,傳了話。蘇雲音因病不得出宮觀賞冰嬉大典,卻格外開了恩,許了一天清閑,宮人上下自然感恩戴德。映月又叮囑了幾句,便自去歇下了。

這廂裏,鳳梧宮上下皆已安寢,而錦繡宮裏卻陰鬱非常。

自從南宮淵處罰了李家之後,為平衡朝廷幾大家族勢力,也未過於苛責李之言,反倒派了老成的太醫全力醫治李之言,耗了這些時日,雖未痊愈,近來也算是起色了。

錦繡宮的內室之中,李之言半倚在炕桌上,忽而轉過另一麵去,繃著嗓音道:“此事實在不妥,你我再思量思量,可還有其他法子?”

“娘娘。”李之穎起身下了抗,繞到李之言跟前,臉色晦暗難明地挑唆道:“娘娘忘了失子之痛?忘了秋實和小翠了嗎?身上的痛有藥可醫,那娘娘心裏的痛,如何醫治?娘娘再細思,若不是她從中挑撥,李家何至於淪為王都的笑柄?今日尚且如此,他日誕下皇嗣,還不知要如何囂張跋扈?”

話才落,李之言右手一刹便捏緊了炕桌,眸中泛起十足的冷意,哼道:“她置於本宮的傷害,本宮如何敢忘?他日,便是下了拔舌地獄,也無臉麵見秋實和小翠。”

李之穎趕緊附和道:“正是這話。”

“不妥,南安……”李之言欲言又止,搖搖頭,終是不敢虎口拔牙。她這般欲為又不欲為,扭扭捏捏搪塞的模樣,實在礙手礙腳,著實急煞了李之穎,奈何自己力不能及,隻得與她共謀,也就想著法子,迫使李之言答應不可,道:“娘娘放心,此事隻要做到滴水不漏,南安是如何也怪不到東夜頭上,更別說找娘娘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