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這邊端著托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真是左右為難,兀自擦著汗,幹笑著道:“娘娘,你看著……”
“快些送去錦繡宮吧,天冷,涼了倒白白糟蹋了皇上了心意。”蘇雲音拿手帕捂著唇,輕輕咳嗽了兩聲,映月見狀,忙上來幫著順氣。蘇雲音緩過一口氣,見周斯還在原地杵著,擺擺手道:“皇上偶然等一次尚可,隻恐失了體統,快去吧。”
先不說未見蘇雲音大哭大鬧,還要拿話勸他,倒讓周斯一怔,立馬回過神來,多少有些敬佩著蘇雲音的。於是躬身道:“奴才告退。”
退出內室,急命人拿食盒裝了那湯提著,便趕緊跟上來,南宮淵已經行至鳳梧宮的宮門處,聽著腳步聲,也不回頭,自顧上了攆,道:“敢有讓主子等奴才的,你倒是天下第一人了。周斯,你膽子越發見長。”
聽了這話,周斯腳下險些沒能打滑,左手又提緊了些食盒,見南宮淵已坐穩,才命起駕,自己隨行著,這才忖度著南宮淵的臉色心思,小心回道:“奴才罪過,隻是娘娘咳嗽的厲害……所以奴才……”周斯偷瞧著南宮淵的麵色,料想必然懂了其中深意,話也就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南宮淵似乎歎有一口氣,問:“皇後又咳嗽了?”
周斯正等這句話呢,於是回道:“這一夜冷似一夜的,便是奴才已經難捱,更何況娘娘?再是夜裏冷,也不過多加些褥子,火盆,可終究捱過了天冷,也捱不過心寒啊。”
南宮淵嗤笑道:“朕倒不知,你也是皇後的人了。”
“奴才句句實話。”周斯瞧著南宮淵不像是動了真格,要發落人的模樣,才又說道:“好歹看在娘娘今兒生辰的份上,皇上便是不愛那湯,不喝亦可,也不該送去錦繡宮啊,反倒……”周斯越說越小聲,最後幹脆住了口。
“反倒什麼?”
周斯快步跟上車攆,聲音越見小上許多,說道:“皇上這般,反倒像是與娘娘賭氣一般。”
南宮淵一個激靈,怪道人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經周斯的一番話,南宮淵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心有不甘,待要將這人這事全都撇下,卻又更加不甘,兩相一比較,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南宮淵仰在攆上,沉思著,半晌仍是得不出一二辦法來,為今之計,隻有將蘇雲音暫且放在一邊,冷上一月半月的,這份心思自然也就過去了。
周斯久不見南宮淵言語,心中早已七上八下,料想是自己說的太過了些,當著這些隨從的麵,恐要博了南宮淵的麵子,越發惶恐後怕,隻怪自己一時糊塗,忘了那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如是一想,更加不敢出一口大氣來,越發安靜下來。
氣氛正是詭異之時,隻聽南宮淵道:“傳了太醫不曾?”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沒頭沒腦的,周斯頓了好一會兒,才覺出南宮淵的意思來,忙回道:“不曾。”說完又恐南宮淵責怪,思忖再三,繼續道:“奴才出來時,見丫環們已經端著湯藥伺候著了,想是好上一些了。”
南宮淵尤不滿意,叫了隨行了內監上前,吩咐道:“你快去太醫院走一趟,太醫便是歇了,也全都拖起來,皇後的病要緊。”南宮淵一邊吩咐,一邊暗恨,說是先冷著她一陣,才不過片時,又讓吩咐傳太醫了。
周斯也暗笑著:皇上這般好一陣,歹一陣的,到底是要看皇後娘娘笑話呢,還是折騰自己呢。他瞧著帝後這般形容,心中著實大歎一番,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要礙於家國,硬生生地逼為仇人不可。實不知是孽緣,亦或是命有此劫?周斯搖頭歎息著,想不通,也道不明,便是他於暗中著急,想方設法的助著,也得他二人甘願入套才是。
南宮淵一行,各有所思,隻往錦繡宮而去,再無人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