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將起,風雨欲來,看誰能明哲保身不被卷入其中。
次日一早,孟姑便將整理好的行裝一一搬上馬車,楚南和覓波話別後,想著蘇雲音和她的師姐們也有話要說,便去了山門口等著。
司徒空和半夏都來相送,唯獨不見大師兄公羊孫,一問才知道前幾天下山還未歸,看來是見不上一麵了。
分別在即,一向快人快語爽朗的覓波,此時沒精打采的,她以前看不慣別人分別時哭哭啼啼的,總以為分別而已又不是訣別,磨磨唧唧的還裝模作樣。今日自己麵臨分別了,才知分別的悲傷,個中滋味實在難以辨識。覓波最後抱了一下蘇雲音轉頭就跑開了,她實在不適合分別,她也不想讓蘇雲音看到自己的眼淚。
覓波知道此事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但她私心裏還是騙人騙己的想著,如此不算分別,便還能再相聚。
半夏也好不到哪裏去,無語凝噎,最後拿出幾瓶她自己新研製的藥,或許有用,讓蘇雲音留著。
昨日夜裏,司徒空為蘇雲音卜了一掛,希望至少讓她對於未來能有所準備,卻沒想到,卦象甚是離奇,竟然毫無結果。他以為出了錯,又重新卜了一次,若不是他及時發現不妙,收手快速,怕是已經招到了內力的反噬。
隻有兩種答案可以解釋這種可能,第一,便是蘇雲音此行涉及到命格及其貴重之人,已經不是司徒空可以卜算的了。第二,算人不算己,或許是他,又或許是整個萬靈山都牽扯其中了。是凶是吉,司徒空也一無所知了。他好似望向山腳處的去路,又好似透過那條路望向了未來,他拍拍蘇雲音的肩,以她的玲瓏心,自保不是問題,但……最後交代了幾句:“為師擔心的,是你思慮太過,最後反置自己於深淵,你一向是個通透的孩子,應該知道為師的意思。”
蘇雲音點點頭,可能是最後一次行師徒之禮了,所以尤其的畢恭畢敬。心疾也沒能耗盡她的生命,遠嫁東夜而已,以她的無雙智計,必定也能遊刃有餘,再抬起頭來她還是那個堅韌的蘇雲音,“師父,師姐,保重!”
蘇雲音最後回望了一眼坐落在仙山縹緲處的萬靈山,心底暗下決心:我既已躲不過亂世的洪流,那就必定好生活下去,決不食言!
接著,蘇雲音轉頭就走,她害怕再慢一秒便不想離開。孟姑卻跟上來扶著蘇雲音一起下山,似是懇求又像是不舍道:“公主,帶老奴一起走東夜吧,還能有個人伺候。”
“這?”蘇雲音有些為難,孟姑本就是自由身,因為她母後的個中緣故才陪伴至今,南安的事已經夠了,她不想讓孟姑再去蹚東夜的渾水,她攜著孟姑一道往山門口走一邊勸著,“孟姑何苦?這亂世的漩渦世人避之不及,姑姑卻要奮不顧身往裏跳?留在山上或是遊曆大好山河豈不更妙些?”
孟姑不放心,執意要跟去東夜,“公主不在宮裏長大,自然不知道那是個吃人的地兒,東夜遙遠,公主人生地不熟,帶著老奴吧,還能有個趁手的人使喚。”
這事蘇雲音做不了主,就是真要讓孟姑跟去東夜,也還得請示莫初柔的意思,畢竟孟姑是莫初柔的人。蘇雲音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在孟姑的扶持下上了馬車後才輕聲道:“孟姑上車吧,此事還需回宮稟過母後方能做決定。”
蘇雲音雖沒有答應,孟姑已經麵有喜色,一個縱身也翻上了馬車。
楚南詢問兩人坐好後,便揚起馬鞭啟程了。他騎著駿馬走在最前邊開路,還有十來個著便服的侍衛跟著,大約都是楚南從軍中精挑細選的高手。
南安在大陸偏南的地方,本就暖些,五月便有入夏的征兆,現如今七月了,自然也就更加難熬些。
車隊走了幾個時辰後,正值烈日當空,一天之內最為燥熱的時候,一眾侍衛皆是汗流浹背,口幹舌燥。楚南也是滿頭大汗,衣袍盡被汗濕。此處的四周皆是密林,於他們不利,賊人防不勝防,唯恐這個時候趁虛而入。楚南提高了聲音提醒眾人:“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前麵進城了。”楚南的意思顯而易見,侍衛們趕緊抹了一把汗,謹慎提防著。
一個隨行在馬車邊上的侍衛打馬而來,抱拳道:“將軍,公主有請。”
汗水從領口處已經流向了楚南的脖子,他胡亂揩了一把汗,眯著眼望了天上的驕陽,想著馬車內不透氣,許是公主熱的厲害,於是取下自己的水囊拍著馬走到馬車旁邊,地上水囊,輕喚了一聲:“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