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司徒空輕歎一口氣,當年初見蘇雲音,便已經算出她有母儀天下之像,隻是那是一條一去不回的生死路,此生必然兜兜轉轉,糾糾葛葛,嚐盡苦楚。他和這孩子有緣才想方設法收她為徒,想將她帶出那條滿是荊棘的路,到底天命難違,改的了表象卻改不了最終的方向,注定了她要掙紮一生。
司徒空趕緊拉起蘇雲音,似有千言萬語要囑咐,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保重”二字。
出了閑鶴居,蘇雲音突然停住,她知道楚南就在身後,徐徐說道:“將軍,記得下次撒謊時不要摸耳朵。”說完蘇雲音留下一臉愕然的楚南,當真往覓波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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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波在院中等了許久,遲遲等不到蘇雲音前來,又擔心她已經在回宮的路上,搓著手,心神不定的在院門口徘徊,不斷地抬頭確認閑鶴居的方向是否有人過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覓波才遠遠瞧見蘇雲音像是丟了魂一樣晃晃悠悠而來,她飛快衝過去拉住蘇雲音,想安慰她兩句,可蘇雲音那麼害怕被束縛的一個人,卻要永遠被關在深宮高牆內,無論什麼安慰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覓波就這樣牽著蘇雲音安靜地進了屋子,兩人相對無話坐了很久。覓波實在看不過去了,移步坐在了蘇雲音旁邊,想要講點高興的事轉移蘇雲音的注意力,奈何蘇雲音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覓波也就泄了氣。她無言地摟過蘇雲音,算是一種安靜的陪伴吧,改變不了她的命運,至少能讓她心裏好受些。
時間任意的流淌,像是過去了萬年之久一樣。忽然,覓波想到還有一種可能,愁容盡消,激動地說著自己的發現:“師妹,你是皇上唯一的女兒,皇上又那麼疼愛你,他必定不舍得你遠嫁。大約是接你回宮住幾日,然後再把你送回來。”
覓波的想法還真是單純,蘇雲音苦笑著搖搖頭道:“師姐,他先是南安的皇帝,再是我的父親。為王者,誰不是可以忍受一般人所不能忍的,除此之外,還必定要有足夠狠辣的手段才能坐穩那個位置。帝王,她要的是天下,不是兒女情長。你知道嗎,我並不是南安唯一的公主。”
“?”覓波瞪大了雙眼,驚呼出聲,“怎麼可能?”
“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何愁沒有一個女兒?”蘇雲音想起了她的母後莫初柔說的話,心裏更是苦澀,“父皇的女兒有很多,隻是資質不高不能為其所用才沒能留下來。南安的百姓都說父皇最寵我,可又寵在哪裏。師姐你想,南安若不是隻有一個女兒,南安皇帝如何讓天下相信自己最寵她,若不是天下皆知這個女兒是南安皇帝最寵的,東夜又如何肯選我?若不如此,又如何得到東夜的信任,成就自己的王權霸業?”
世人都傳姝公主是南安皇帝蘇玄燁的掌上明珠,可誰能想到現實是這般出乎意料,讓人難以置信,覓波驚的合不攏嘴。眼看著蘇雲音的頭越來越低,心情也越來越沮喪,擔心她情緒崩潰,誘發心疾,覓波強顏歡笑道:“或許東夜皇帝仰慕你的為人和才華呢?不然又何必立你為後?”
“師姐,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蘇雲音搖搖頭,黯然道:“近年來,東夜和北漠征戰不斷,我若是東夜皇帝,我也不願意在北擴時,擔心自己的後院失火。立我這個南安公主為後,即能得到我的助力又能免去後顧之憂,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覓波徹底無力了,“那你……”
蘇雲音知道覓波在奇怪,奇怪她明知道前程未卜,明知道在被人利用,卻還是願意和親。她打斷覓波,語氣平靜,“生在皇家別無選擇,從我懂事起就已經知道這是我最好的結果了。自打我一出生便已經成為被人操控的棋子,若我不嫁,那麼棋子便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也就隻能淪為棄子。命運,始終無法逃脫的。亂世之下,人人皆是棋子,大家所求的,不過是盡力不讓自己淪為棄子罷了。”
“這……”這是何等的悲哀!覓波也苦悶著,她想說蘇雲音聳人聽聞,可事實擺在眼前,她也無力反駁。覓波反觀自己,或許正如蘇雲音所說,自己也擔心成為棋子,同時卻更擔心成為棄子。
良久,蘇雲音才握住覓波的雙手,誠摯地希望覓波可以一輩子都是自由的,她說:“師姐,你若與楚大哥兩情相悅,那就拋去這些門派朝廷的紛亂,逃離這份困擾,去快意江湖,去仗劍天涯吧。”別學她,等到了分別的時候,才後悔當初沒能再勇敢一點,如今變成了真正的分別。他日再見,你或許還是你,隻是我,已為人妻,他國之後,隻能將你藏於心底,再不能如當初那般純粹的念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