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每個人都在談論手裏的鐵十字,奎諾也自然伸手去掏鐵十字,然而囊中除了土壤外競無別物。奎諾陷入了希爾頓製造的恐怖之中,他沒想到會有人為了免受皮肉之苦而背叛戰友。奎諾首先懷疑到托尼,並向其他戰友講了此事,當下大家斷定是托尼所為。

所有士兵此時看托尼的眼光已不是戰友的親昵,而隻是對盜竊者的鄙夷與敵視。他們高叫著、推搡著托尼,而此時托尼的眼中並不是憤怒,而是恐懼、慌張,甚至是祈求,他顫顫地走到奎諾的麵前,滿眼含著淚花地問道:“夥計,你也認為是我偷的嗎?”此時的奎諾狐疑代替了理智,嚴肅地點了一下頭,托尼掏出兜裏的鐵十字遞給了奎諾。

當那隻黑色的手觸到白色的手時,托尼眼中的淚水終於決堤,他高聲地朝天花板叫到:“上帝啊,你的慈悲為什麼照不到我?”

“因為你他媽是個黑人!”從那蹩腳的發音中,人人都聽得出來是希爾頓來了。他腆著大肚子,渾身酒氣,隨之,一個沉沉的巴掌甩在托尼的臉上。而後檢查鐵十字,不難想到,隻有托尼沒有他要的那東西。

再之後,盟軍營地的操場上,托尼整整挨了30鞭。

兩個星期過去了,托尼渾身如鱗的鞭傷基本痊愈,但在這兩個星期裏,無人問津他的傷情,沒有人關心他,奎諾也不例外。

又是一個星期六,奎諾負責看守軍火庫,他在黃昏的燈光下昏昏欲睡,忽然,一聲巨響,接著他被砸暈了。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榻上。戰友告訴他,那天是托尼的巡查哨,納粹殘餘分子企圖炸毀聯軍的軍火庫,托尼知道庫中的人是奎諾,他用身體抱住了炸藥,減小了爆炸力,使軍火毫發無傷,托尼自己卻被炸得四分五裂。然而,他是可以逃開的。

50年過去了,奎諾生活在幸福的晚年之中,對於托尼的死,他覺得那是對愧疚的一種彌補。直到有一天,他平靜的生活破碎了,因為他的曾孫,在一個蓋子上寫有波恩的鐵盒中,發現了一枚寫著“納粹”的鐵十字。

年近九旬的奎諾像孩子一樣地哭了起來,那眼淚,是因為悲哀而痛苦,不是為自己年輕時的愚魯,而是為托尼年輕的生命:是因富有而喜悅,不是因為那鏽跡斑斑的鐵十字,而是為了那段塵封了大半個世紀的友誼。

生命的禮讓

他們素不相識,卻有著出奇相似的相貌;他們因為同樣的疾病走進同一間病房;他們都已經找到了可配型的骨髓,卻因為籌不到錢而無法手術;他們為了保留其中一人的生命,唱響了一曲生命禮讓的讚歌。

“我們雖同樣有著新婚妻子,同樣有著年邁的父母,我們雖同樣配上型找到了可供移植的供者;我們雖同樣為昂貴的移植費絞盡腦汁……但你還有一個出生剛剛幾個月的活潑可愛的孩子,還有一大筆的債務等待著你去償還……我決定在我生命走到最後的時候幫幫你,將我剩下的3.5萬元人民幣無償捐贈給你。”

這是歐陽誌成轉贈生命的悲壯絕筆。他將這絕筆和3.5萬元人民幣留給病友彭敦輝,然後消失了。

湖南隆回縣養古坳鄉中團中學語文教師歐陽誌成被確診為白血病時,他隻有27歲,他的愛人隻有21歲,他們結婚僅僅9個月。

矯弱的妻子彭麗爭分奪秒地向親朋好友、鄉教育辦、學校籌款,但也隻籌得不到萬元。為了盡快籌到20萬元實施移植手術,他們抱著求助牌,手捧玫瑰花,麵對邵陽師院熙熙攘攘的人群跪倒在地。整個隆回縣被震動了,在全縣師生的共同努力下,他們很快籌措了近20萬元。但一年多的化療和尋找配型已經用去了12萬元。配型找到了,他們卻因為沒錢而無法手術。

同一個病房的病友彭敦輝,也患有白血病,也找到了配型卻因為籌不到錢而無法手術。這兩個酷似雙胞胎、同病相憐的病友,從此相互照料,相互鼓舞,與病魔作鬥爭。望著一籌莫展的歐陽,彭敦輝曾安慰他說,“說不定我廠子新上的項目很快就能賺大錢,到時候,我借錢給你。”

彭敦輝的生意失敗了,惟一的希望也破滅了。看著此前從未向病魔低過頭的病友頹廢地倒在病床上,望著他活潑可愛的小孩子,歐陽的心裏一陣抽搐。那一刻,他作出了一個思量多日的驚人決定:將善款轉贈給堅強而善良的好兄弟彭敦輝!自己少活一段,可能成全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