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此決定後,歐陽寫了兩封信:一封給醫院負責人——遺體捐贈給醫院作醫學解剖用,一封寫給病友彭敦輝——然後他回到了隆回老家。

接下來的日子,遠在長沙的彭敦輝和妻子開始竭盡所能尋找他的那位好病友、好兄弟。他們試圖通過隆回114查詢歐陽的住宅電話,但一無所獲;他們查到歐陽所在學校的電話,可因為暑假總是沒人接聽……兩位護士感動地出主意:“打電視台的熱線電話,呼籲大家尋找他!”

“轉贈生命”的動人故事在電視台播出後,立即在省內掀起一股動人浪潮:一些長沙市民自費印刷尋人啟事;雖然還沒有找到歐陽,但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通過特別賬戶為歐陽捐款。

終於,2005年8月,在熱心市民的陪同下,歐陽終於回到了醫院。生死之交的兄弟倆百感交集,相擁而泣……現在,在社會的幫助下,兩位患難兄弟已經遠離病魔,踏上了絢麗人生的旅程。打往天堂的電話一個春日的星期六下午,居民小區旁邊的報刊亭裏,報亭主人文叔正悠閑地翻閱著雜誌。這時一個身穿紅裙子、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走到報亭前,她四處張望著,似乎有點兒不知所措,看了看電話機,又悄悄地走開了,然而不多一會兒,又來到報亭前。

不知道是反反複複地在報亭前轉悠和忐忑不安的神情,還是她身上的紅裙子特別鮮豔,引起了文叔的注意,他抬頭看了看女孩並叫住了她:“喂!小姑娘,你要買雜誌嗎?”“不,叔叔,我……我想打電話……”“哦,那你打吧!”“謝謝叔叔,長途電話也可以打嗎?”“當然可以!國際長途都可以打的。”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起話筒,認真地撥著號碼。善良的文叔怕打擾女孩,索性裝著看雜誌的樣子,把身子轉向一側。小女孩慢慢地從慌亂中放鬆下來,電話終於打通了:“媽……媽媽!我是小菊,您好嗎?媽,我隨叔叔來到了桐鄉,上個月叔叔發工資了,他給了我50塊錢,我已經把錢放在了枕頭下麵,等我湊足了500塊,就寄回去給弟弟交學費,再給爸爸買化肥。”小女孩想了一下,又說:“媽,我告訴你,我叔叔的工廠裏每天都可以吃上肉呢,我都吃胖了,媽媽你放心吧,我能夠照顧自己的。哦,對了,媽媽,前天這裏一位阿姨給了我一條紅裙子,現在我就是穿著這條裙子給你打電話的。媽媽,叔叔的工廠裏還有電視看,我最喜歡看學校裏小朋友讀書的片子……”突然,小女孩的語調變了,不停地用手揩著眼淚,“媽,你的胃還經常疼嗎?你那裏的花開了嗎?我好想家,想弟弟,想爸爸,也想你,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做夢都經常夢到你呀!媽媽……”

女孩再也說不下去了,文叔愛憐地抬起頭看著她,女孩慌忙放下話筒,慌亂中話筒放了幾次才放回到話機上。“姑娘啊,想家了吧?別哭了,有機會就回家去看看爸爸媽媽。”“嗯,叔叔,電話費多少錢呀?”“沒有多少,你可以跟媽媽多說一會兒,我少收你一點兒錢。”文叔習慣性地往櫃台上的話機望去,天哪,他突然發現話機的電子顯示屏上竟然沒有收費顯示,女孩的電話根本沒有打通!“哎呀,姑娘,真對不起!你得重新打,剛才呀,你的電話沒有接通……”“嗯,我知道,叔叔!”“其實……其實我們家鄉根本沒有通電話。”文叔疑惑地問道:“那你剛才不是和你媽媽說話了嗎?”小女孩終於哭出了聲:“其實我也沒有了媽媽,我媽媽死了已經四年多了……每次我看見叔叔和他的同伴給家裏打電話,我真羨慕他們,我就是想和他們一樣,也給媽媽打打電話,跟媽媽說說話……”聽了小女孩這番話,文叔禁不住用手抹了抹老花鏡後麵的淚花:“好孩子別難過,剛才你說的話,你媽媽她一定聽到了,她也許正在看著你呢,有你這麼懂事、這麼孝順的女兒,她一定會高興的。你以後每星期都可以來,就在這裏給你媽媽打電話,叔叔不收你錢。”

從此,這個鄉下小女孩和這城市的報亭主,就結下了這段“情緣”。每周六下午,文叔就在這裏等候小女孩,讓女孩借助一根電話線和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電話號碼,實現了把人間和天堂、心靈與心靈連接起來的願望。7年後的報恩2004年5月7日,一張來自四川成都的彙款單,打破了一個家庭的寧靜——整整30萬元,來自成都這個遙遠的城市,彙給了已經去世多年的外婆。無論家中長輩如何回憶,“黃海濱”這個陌生的名字,也喚不起他們絲毫的記憶。家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成都長時間停留過。姨婆甚至套用小表弟的網絡語言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認識這個東東!”按照彙款單的聯係方法,我們打電話找到他——黃海濱。舅舅告訴他,外婆已經去世,他當時就在電話那頭失聲痛哭。無論舅舅在這邊如何追問他是何方神聖,話筒裏傳來的隻是他的哭聲。再打電話過去,已經沒有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