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父親突然把我叫到床頭,“伢子,我算是想通了,人都死了,還管他是埋是燒啊!等我去了,你還是把我燒了吧!將骨灰挖一個小坑埋在你母親墳旁就行。我也算是趕了趟時髦。”我說,“你別說了,我再想想辦法。”父親笑了笑,“當村長就要以身作則,要不然以後的工作還怎麼做?”
父親的病情惡化得很快,一天猛似一天,不多久,就已經不能正常進食,隻能靠一天幾遍輸液來維持生命。偶爾,他會讓我扶他到後門,搬一把椅子坐在那裏,望著後園裏一派蔥蘢的杉樹林,很憔悴,也很得意地笑著說,“爹這一生不算白活,雖然沒留給你什麼家業,這些杉樹,等你結婚時就可以派上用場了。打些家具,再砍一些拿去賣掉換錢,當作結婚的費用。”我站在一旁噙著淚,不住地點頭。
父親走了,沒能挺過那個冬天,他是微笑著離開的。他說:“好好給鄉親們做事,不要給爹娘丟臉……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去見你娘了……”
我選了一棵最直的水杉,給父親做了塊靈牌,給母親也做了一塊。剩餘的木料請人打了張龕台。每每看見那兩塊整齊地安放在龕台上的木牌,就像見到了兩位老人家,渾身頓時充滿了力量。
父親的杉樹越長越高、越來越粗了,它們從來不生蟲子。雖然因為栽種的時間不同,粗細不一、高矮不齊,但它們都筆挺地直衝雲霄,即使是偶爾的暴風雨將它們吹得東倒西歪,風雨過後,它們便又昂首挺胸,巍然屹立,重新成為村子裏最美麗、最壯觀的風景。
父親生前種下的324棵水杉樹,如今還剩下323棵,即使在我娶妻之時,都沒曾舍得伐過一棵。妻聽過我講給她的關於父親和杉樹的故事,她也讚成我不去動它們。妻說:“這些杉樹就像是爸爸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我們,佑護著我們!”
窗外,杉樹林還在夜風中“沙沙”地響著。妻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下床從衣櫃裏取出一件大衣披在我的肩上,“起來,我陪你去看看杉樹林吧……”
鮮花中的愛
文/佚名
父親在感恩節送來豔麗的黃菊花,聖誕節送來茂盛的聖誕紅,複活節送來潔白的百合,生日送來鮮紅的玫瑰。
父親頭一次送我鮮花是我9歲那年。那時,我參加了6個月的踢踏舞學習班,準備迎接學校一年一度的音樂會。作為新生合唱隊的一員,我感到激動、興奮。但我也知道,自己貌不出眾,毫無動人之處。
真叫人大吃一驚,就在表演結束來到舞台邊上時,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往我懷裏放了一束芬芳的長梗紅玫瑰。我站在舞台上的情景至今曆曆在目,臉兒通紅通紅的,注視著腳燈的另一邊。那兒,我父母笑吟吟地望著我,使勁兒鼓掌。
一束束鮮花伴隨著我跨過人生的一個個裏程碑,而這些花是所有花中的第一束。快到我16歲生日了,但這對我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我身材肥胖,沒有男朋友。可是我好心的父母要給我辦個生日晚會,這給我的心情愈發增加了痛苦。
當我走進餐廳時,桌上的生日蛋糕旁邊有一大束鮮花,比以前的任何一束都大。我想躲起來。由於我沒有男朋友送花,所以我父親送了我這些花。16歲是迷人的,可我卻想哭。要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弗麗絲小聲說:“呃,有這樣的好父親,真運氣!”我真就哭了。
時光荏苒,父親的鮮花陪伴著我的生日、音樂會、授獎儀式、畢業典禮。
大學畢業了,我將從事一項新的事業,並且馬上就要做新娘了。父親的鮮花標誌著他的自豪,標誌著我的成功。這些花帶給我的不僅是歡樂和喜悅。父親在感恩節送來豔麗的黃菊花,聖誕節送來茂盛的聖誕紅,複活節送來潔白的百合,生日送來鮮紅的玫瑰。父親將四季鮮花紮為一束,祝賀我孩子的生日和我們搬進自己的新居。
我的好運與日俱增,父親的健康卻每況愈下,但直到因心髒病與世長辭,他的鮮花禮物從不曾間斷過。父親從我的生活中離開了,我將我買的最大最紅的一束玫瑰花放在他的靈柩上。
在以後的十幾年裏,我時常感到有一股力量催促我去買一大束花來裝點客廳,然而我終於沒有去買。我想,這花再也沒有過去的那種意義了。
又到我的生日了。那天,門鈴突然響了。我覺得意外,因為家裏就我一個人。丈夫打高爾夫球去了。兩個女兒也出門了。13歲的兒子麥特一大早就跑出去玩,根本沒提到過我的生日。因此,當我見到麥特站在門口時,心裏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