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權力巔峰(3 / 3)

她幾次囑托婉兒,在她逝去後要回到李顯的身邊。知子莫若母,對於這個兒子她太了解不過了。雖然他的體內流淌著純正的皇族血液,但他對於處理國家大政卻並不擅長。她希望婉兒能夠幫助他,助他一臂之力。

婉兒陪著女皇走完了她最後的日子。公元705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洛陽城寒風刺骨,天昏地暗,這個傳奇的女人終於安詳地合上了她的雙眼。

女皇的輝煌,終於落下了帷幕。她14歲入宮,26歲入感業寺為尼,32歲登上皇後之位,67歲建立武周政權,成為了曆史上唯一一個女皇帝,直到神龍革命後的第十一個月,82歲的她逝於上陽宮,一生的傳奇才畫上了句號。隻是這位奇跡般的女子,在世人心中留下了永遠難以磨滅的印記。

婉兒將女皇的遺言告訴李顯,她希望除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後,與她的丈夫高宗合葬,並且陵前的碑不刻字跡。

對於母親要求的無字碑,李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隻能遵照母親的遺願。他按母親的要求,稱她為“則天大聖皇後”,也正是因為這個稱號,後世人才將這位傳奇的女皇稱為“武則天”。

女皇是婉兒在上陽宮唯一的留戀,女皇仙逝,她也沒有了留下的理由。她始終記得女皇的遺囑,要好好地輔佐李顯,助他一臂之力。因此在李顯請求她回到皇宮的時候,她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當公元706年的春天到來時,婉兒的春天也隨之到來了。李顯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將母親製定的一些紛繁冗雜的製度都改了回來。婉兒用自己的智慧與才華為他出謀劃策,一雙妙手為李顯寫下了無數妙語連珠的詔令與文章。

然而李顯作為皇帝最大的失敗就是政治嗅覺的不敏感。他看著婉兒嫻熟地為自己處理政務,便放心大膽地將一切都交給這個弱女子來處理。

已經成為皇後的韋氏對政治越來越感興趣,幾乎比當皇帝的丈夫還要熱心。李顯曾經答應過她,如果有一天重新登上皇帝之位,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她。起初,李顯對她的一些無理要求還加以抑製,但在她幾次提出曾經為他遭受的苦難與他許下的承諾後,便幹脆任由她胡作非為。

婉兒並不喜歡這個總是故作聰明的女人,但她皇後的地位能夠給予婉兒更多的利益。韋後的強勢與李顯的弱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得不讓婉兒與韋後走到了一起。

生存總會逼得人身不由己,尤其是在爾虞我詐的宮廷中。婉兒縱然明知這一條路是錯誤的,她也別無選擇。因為隻有依附於強者的身邊,才能有生存下去的路。

4.無冕女皇權朝野

二十多年以前,李顯就曾許諾於婉兒,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當他終於如願回到了皇帝寶座上,那個被擱淺了多年的諾言終於得以兌現。

他本是想要封婉兒為妃的,卻沒想到遭到了妻子韋後的極力反對。她離不開這個聰明的女人,卻又害怕這個神秘的女人。她甚至想起曾經的女皇是怎樣地迫害王皇後和蕭淑妃,她害怕婉兒會成為第二個女皇,而自己卻成了第二個王皇後。

韋後不同意李顯將這個可怕的女人娶進門來,但一向懦弱的丈夫竟突然變得強硬起來。李顯堅決娶婉兒,在持續了幾天的爭吵後,韋後終於難得地做了讓步,但她不同意封婉兒為妃,隻能封她為昭容。

這對婉兒來說已經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了。她忽然想起女皇在世的時候曾經問過她可否想過嫁人。那時的她還驕傲地認為歸宿隻能自己給,而今看來,竟是那樣天真。

婉兒終於心悅誠服地接受了李顯的愛,李顯是她一生中唯一一個真正得到她的男人。隻是李顯的昭容娘娘,也隻是形式上的占有,婉兒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隨著李賢的離去而塵封。就算是武三思的至誠至暖的嗬護,也沒能讓她死鎖的心扉洞開。婉兒的愛情山重水複,卻不再有柳暗花明。原來婚姻與愛情,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對於婉兒來說,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當愛情如花凋零,生活也隻能枯萎成生存。

婉兒便是這樣為著生存而苦苦地奔波著。她終於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婚姻,終於做了一次新娘。她的母親鄭氏也隨之被封為沛國夫人,曾經的苦難終於煙消雲散,迎接這對苦命母女的,是一個嶄新而明媚的春天。

然而鄭氏畢竟年事已高,在享受了幾天作為沛國夫人的好日子後,就漸漸病倒了。這一倒下,便再也沒有起來。不久,鄭氏看著女兒日益奪目的地位放心地撒手人寰了。

婉兒一生孝敬母親,在母親去世後幾乎痛不欲生。這是她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多少次的苦難,多少次的磨礪,母親都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以為母親在,世界就在。而今母親與世長辭,婉兒也頓時心灰意冷了。

看著腳下這璀璨的光輝,婉兒幾乎不知道何去何從了,甚至不知道這一路奔波求索是為了什麼。她向中宗遞交了一份辭職書,請求免去昭容之位。

李顯看著一身縞素的婉兒態度堅決,也隻好先答應了她的請求。

但是李顯已經離不開婉兒了。他簡直無法想象,如果這個女人離開了他,他的政務該怎麼辦。在婉兒為母親處理喪事期間,李顯就像丟失了魂魄一樣,就連韋後的勸慰也無濟於事。

婉兒剛剛將母親的後事安頓好,就被李顯急急地追回了宮中,軟磨硬泡地將她留了下來,並將她重新封為婕妤,不久又恢複了昭容之位。

其實在經曆了親人逝去後的痛楚後,婉兒的心已經徹底沉澱下來。她目睹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從自己身邊逝去,就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能留下。她的痛楚,隻有埋在心靈的最深處,任憑光陰去一點吞噬。

從此再沒有任何牽掛。婉兒將所有的精力都撲在政治上,為著李唐的江山出謀劃策,也為著自己的生存殫精竭慮。

李顯將所有的寵愛都投注到了婉兒身上,無論是後宮事宜,還是國家大政,都交由婉兒處理。

婉兒幾乎成了那個實際上的皇帝。她手中的權力已經膨脹到了極限,所有人對她都恭敬備至,小心翼翼地奉承著她。她的手掌掌握著生殺大權,隻要她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但是婉兒是聰明的,也是善良的。她沒有濫用手中的權力,而是認真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明察秋毫,懲罰嚴明。

然而婉兒的精明能幹卻讓李顯樂得清閑。他以為嚴厲可怖的母親走了,就再沒有人能夠壓製他,也再沒有人能夠把他從皇位上驅趕下來,便開始了日複一日的作樂。

韋後看到婉兒的如日中天很不甘心。她一直希望能夠成為第二個女皇帝,將整個天下都裝進自己的口袋中。這個貪婪的女人憑借著丈夫對她的寵信而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一步步爭奪權力,模仿著婆婆的樣子一點點參與到政治中來。

朝中大臣開始了激烈的反對,尤其是迎回李唐王朝的五王。他們堅決反對女人參政,對於上官婉兒打著皇帝的旗號參與政權已經讓他們頗為不滿,而韋後竟然明目張膽地參與到天下大政中來則讓他們忍無可忍。

昏聵的李顯並沒有理會朝臣們的反對,他對妻子永遠是一如既往地信任,那些年漂泊在外她為他忍受了那麼多苦楚,如今隻是讓她參與一下政事,又有何不可?

韋後的行為是婉兒預料之中的,因而當她來找婉兒索要朝臣上奏的奏章時,婉兒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隻是她暗暗地為那些指責韋後的臣子捏了一把汗,她所能做的,隻有把那幾本言辭激烈的奏章悄悄掩在袖中。

從此批閱奏章的事就成了婉兒和韋後共同的職責。婉兒隻是奉命行事,而韋後則是為了排除異己。她要像武則天那樣將所有反對自己的臣子一一除掉,為自己日後的女皇事業鋪路。

韋後甚至希望丈夫越荒唐越好,他越是不理朝政,她就越是有機會親近朝政。因此她時常慫恿丈夫極盡玩樂,變著花樣地陪著皇帝荒唐下去。不僅是朝野中,甚至後宮中都傳出了對韋後的怨恨之聲,一些背後議論韋後的可憐奴仆便成了韋後發泄的對象。

元宵節的時候,韋後極力慫恿中宗出宮去逛夜市,看花燈。昏庸的李顯竟然答應了這個荒唐的請求。婉兒極力勸阻,卻沒有絲毫作用,最後隻好陪著皇帝皇後帶著數千宮女換上平民的服裝出宮去了。

那些飽受了韋後壓迫的宮女們難得出一次宮,在夜市上紛紛逃走,再不想回那個水深火熱的宮廷。等到皇帝一行人回到宮中查點人數,才發現宮女已經逃走了一大半。

韋皇後歇斯底裏地喊著一定要懲辦那些大膽的宮女,李顯也憤憤不平地附和著。

在這種時候,也隻有婉兒能說上話了。她向李顯和韋後請求,就讓那些宮女隨她們去吧,陛下帶著皇後和宮女出宮,本來就有失體統,再宣揚出去,豈不是貽笑民間嗎?

這對荒唐的夫妻仿佛如夢初醒,也隻好聽從婉兒的建議,不再追究那些逃跑的宮女。

雖然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但在婉兒心中卻留下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對這個剛剛複辟的李唐王朝充滿了憂慮,長此以往,黎民百姓的生活不知道會被踐踏成什麼樣子。

婉兒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這個正在逐漸偏離正軌的王朝拖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