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不過風月裏一段爭風吃醋。
白日裏我在花園裏賞花,中午頭日頭曬,花園也差不多逛完了,打把扇子往客房走。途中路過一座優雅的殿門,連著雕花回廊。我從側門前頭走過去,忽聽得門內隱約飄來細碎人語。
一個道的是:“主子這回可想好了,他如今當上掌門聲名大盛,這高不可攀的人物,今次好容易來住一回,主子不如跟君上說說多留他幾天,奴婢幫著主子製造場景,主子您一定殷勤些,您這一番傾城姿容的美人,不定能成就一番美事,不枉這十年相思。”
我走過幾步又倒回來,退幾步看著門梁上掛的確是文欣殿招牌,看來裏麵住的不用懷疑,定是如假包換的白澤神姬,白澤君的女兒秦落落。仔細想來覺得頗好笑,十年相思,唔,掰指頭算算十年前師兄才十五,她卻已五百多歲了。這位神姬著實有意思。
裏麵一個水靈靈的女聲道:“嗯……你千萬打聽著他的動向,我晚宴的時候便將此事跟父親提一提。”沉默一會道:“隻是我瞧著他身邊卻有個絆腳石,須得想法子處理處理。”
我皺皺眉欲繼續聽她們主仆所謂絆腳石為何物,裏頭卻沒聲兒了。我逗留了半個時辰,再沒聽見什麼有用的,搖扇子回去了。
流言是個很有效率的東西,一件小事,一傳十十傳百,就鬧得人盡皆知。我本著聊天的姿態跟客房裏服侍我的幾個小仙婢打聽了幾句,便打聽出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族中秘事。這幾個人雖各有各的說法,不過聽得出沒將原事走形走得太厲害,對比她們說的共同點,我思忖過後猜想一個最為還原的版本:這秦落落,十年前作陪他老子去參加一個鬥法大會,我師兄正好台上獻技敗了十來個位列上仙的弟子,她見了生出敬佩之心,慢慢敬佩之心就變成思慕之心,從此害上相思病。她瞧上我師兄這個事,白澤君也很是欣慰,他為女兒選婿良久,衡量這個剛滿十五的少年性情才華,覺得各方麵都實在是個完美人選,可奈何雖是一族之君,終歸比不上最得玉帝器重的玄青門的掌門位高權重,於是百般與師父套近乎,打著長遠算盤,欲以此找機會將自己女兒與好友徒弟湊成一對。可師兄性情偏冷,十年來統共與秦落落打過五次照麵,且還是間接打的,隻能略略記住他女兒的名字模樣,發展十分緩慢。今次師父隱退,自然不能再靠著師父招徒弟,隻好能留一天是一天,先且這麼著再看情況。
我略一考慮,覺得師兄這麼聰明,白澤弄出這麼大動靜,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動機,既然知道,那自然是故意裝聾作啞。連他自己都裝聾作啞,我也不必甚在意這件事。結果一個不在意,遇到秦落落設計阻撓,而且還栽了大跟頭。
晚膳桌上,我見著這位神姬,長的摸樣,傾城雖不太行,傾一條街一個鎮什麼的還是很說得過去。今晚看得出她細心打扮了打扮,脂粉抹得一張臉白裏透粉粉裏透紅,還泛著光,頭型極繁複,飾物金光閃閃的晃得我眼花,一身裙子原是藍的,牡丹提花緞,外麵一層紗罩著一層紗,十層紗疊上十層紗,我卻還能看得出裏麵布料是牡丹暗紋的,看來近日眼力是真有長進。
估摸著她若卸了妝模樣勉強能與我齊平,比起秋窗自然差的十萬八千裏。
我預備聽著她如何委婉的將一番挽留之意表達出來。
酒過三巡,這三巡裏頭,秦落落邊與他老子說客套話,邊直往師兄身上瞟眼風,站在她旁邊的婢女卻直往我身上瞟眼風。我心想這主仆二人當真是懂得分工,一唱一和的好主仆啊。
三巡過了,她果然站起來,舉杯道:“父親,女兒有一個願望,不知此時提,卻提的合不合時宜?”
她父親自然叫她講。
她便一點頭,矜持一笑轉向師兄:“落落從小對布兵擺陣很有興趣,隻是一直未覓得好老師,餘上神與父親交情好,又對此學問很大,是以從前上神來做客,總要請教請教。上次上神來時,還有一幅陣法圖沒有解完,現今上神隱退了,不便再去叨擾,段仙君師承餘上神,必然亦是見解頗深,可否多在府上多住幾日,指點指點落落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