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堅守白玉般美麗的精神堤岸(1 / 1)

--再評古裝莆仙戲《白玉鎖》

姚清水的新編古裝戲《白玉瑣》曾於20世紀80年代以《楊柳恨》之名,由原莆田縣莆仙戲二團演出,足跡遍及莆仙城鄉;經過近三年的四次修改,在鄉村演出兩百多場後,去年以《白玉鎖》的嶄新麵貌參加福建省第七屆民間劇團戲劇大賽,我有幸觀看了其演出的盛況,並奉命寫了一篇觀感。這次,重讀經過第五次大幅度修改後的《白玉鎖》,不禁深深為之感動和感歎:清水是莆田市深受莆仙戲觀眾喜愛的劇作家,他的不少劇作雅俗共賞,馳名劇壇;他曆經無數的成功和挫折之後仍頑強探索,努力突破舊我,追求全新的藝術境界。細讀這次新的演出劇本,我發現他幾乎全部采納了別人的批評意見,刪去了許多他自己輕車熟路的藝術手法,淡化了原先鮮明的批判性主題,而集中筆墨強調了一個富有現實緊迫感的思考:如何在社會轉型期,人欲橫流、舊有的倫理規範崩潰的困境中,保持傳統道德的底線,堅守人性白玉般美麗的精神堤岸,歌頌了底層社會人民的美好精神境界。

新演出本保留了一個多元的愛恨交集的故事框架:棄文經商的鰥夫張元堯因心儀友人周新年輕貌美的妻子王桂貞,在一念之差的瞬間,任憑得意忘形的新貴周新失足跌入江中而見死不救;為掩飾惡意他又把周新的家人李福推落江中,埋下了罪惡的種子。張元堯娶了不明真相的王桂貞,生了兒子李繼仁。張元堯為心中的魔鬼所擾,在離開事故發生的是非之地途中扔掉兒子李繼仁。死裏逃生的李福收養了李繼仁並和乞丐婆趙五娘一起把他撫養成人。李繼仁進京中了進士並被生父張元堯看中,欲選其為快婿……於是,劇中的所有人物都陷入情與義、愛與恨、法與理的兩難抉擇之中。清水出身寒貧,毛澤東時代的陽光雨露哺育了他成長,那個年代的風風雨雨也豐富了他的情感,青少年時代所接受和確立的人生價值與評判標準對一個作家來說至關重要。清水一貫把他的美好理想和道德標準寄托在他筆下的社會底層小人物身上,不管是正劇還是悲劇,這樣的人物往往洋溢著喜劇色彩,閃爍著人性的光芒。在《白玉鎖》一劇中,作為張元堯醜惡靈魂的反襯,他再一次致力塑造了一個光芒四射的舞台形象--李福。李福原為周府家人,忠於主人是奴仆的本分,見主人落水大驚失色而大喊大叫,不料也被推進江中,死裏逃生的他隻好流落江湖,淪為乞丐卻不忍無辜的嬰兒擱置荒野,終於與乞丐婆趙五娘相依為命,曆盡千辛萬苦把李繼仁撫養成人。在收養嬰兒李繼仁和放棄複仇讓李繼仁與生父相認兩場重戲中,李福作為平凡人的內心矛盾和痛苦,其善良的品格也就是人性的光輝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使觀眾的心靈為之震撼。李福形象的塑造,隨著劇情的發展和他在性格邏輯上的推進、演變,他在極度痛苦中升華出的人性美麗的光華,我以為是全劇最成功之處。在李福的身上,形象而不是說教地閃爍著傳統美德的光芒,同時發泄著劇作家麵對現實的迷惘、痛苦和深思。

劇本在原版本中刪去幾個次要角色,精簡了戲路和明晰了頭緒之後,強化了張元堯的內心矛盾和心路曆程。張元堯書生出身,棄文經商而妻死,因而心儀他人的美妻。這種形象的塑造,是現實生活在劇作家心中的投影,拉近了古人和今人的距離。張元堯對朋友見死不救,進而把人推進江中;作惡後心中的魔鬼便活了。他為了平息內心的不安,拈香祭奠友人的亡魂,拜鬼祭鬼,丟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從此後十八年的時間裏他的內心從未獲得過真正的安寧。李福的出現使他明白昔日之舉東窗事發。他願意接受一切懲罰,甚至可以放棄與親生兒子的相認。一切都可以放棄,唯有愛是不能放棄的。他太愛王桂貞了,他是一個罪惡的情種,因為愛,他把王桂貞傷害得太深了,他再也不忍加害於她。這是一個惡人身上閃出的善的斑駁光彩。它豐富了劇作的思想深度,拓寬了人們的視野。

在淡化了全劇戲劇性和偶然性的同時,清水加強了唱詞的詩化追求。唱詞生活化、通俗化及其諷喻色彩是他的長項,反之唱詞的詩化或且說抒情性卻是他的弱點。這次他的大膽探索和辛勤努力使弱點獲得了一定的改變,相信通過導演、舞美、音樂特別是演員的努力,這一關的突破應在大家的期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