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的話雖然帶著濃濃的酒味,可是落定有聲,卻是活活得震懾了在場的幾個人。
楚文遠一時發愣,也被阿喜的話嚇了些許。
這個女人,有著一雙讓人挪不開眼的眼睛,就好像星辰一般灼灼發亮,似乎能將人看透一般。
而他的確,也是這般想的。
他生母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妃,一向便不喜這後宮之中的爭鬥,他也如此,原本便隻想安安生生得當個皇子,陪著母妃便是。隻是身為一個皇子,從生下來起就注定了是活在這朝政的渾水之中,誰都會被染上渾水,誰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母妃的逝世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這個道理,母妃一生性情平和不與任何人結仇,卻還是逃不開被人陷害的命運。也是從那時候起,楚文遠終於明白那個人曾告訴過自己的話,“在朝廷上,從來就沒有不爭不搶,隻有、韜光養晦。”
楚文遠自認憑著自己絕對不可能做上皇位,他對那個位置也並沒有那麼深厚的雄心,他要做的,隻不過是扶持一個最好的君王,讓他母妃不會白死,讓陷害他母妃的人昭雪。
所以換句話說,阿喜也的確是說對了。
楚文遠眸子凝了凝,視線也沒有從微醺的阿喜身上挪開,隻是淡了幾分神情下來,“阿喜姑娘,你既說、我是在等一個明君,那以你覺得,誰可為明君?我又該等誰?”
“何必要特意等誰呢?”阿喜擺了擺手,因為太過用力害得自己的腳下都晃悠了一下,好不容易得才是站穩了幾分步伐。
她卻也沒說話,隻是自顧自地咧了咧嘴“嘿嘿”的笑了兩聲,歪著腦袋盯著楚文遠,頓了許久,才是伸出了一隻手指頭來,毫無顧忌地抵著楚文遠的胸口,還很是輕快地點了點,“你的心,就是明君,跟著心走定不會錯。”
“阿喜。”
“阿喜!別說了。”
楚文遠還有些疑惑正想著問,一旁的朝靈卻是終於忍不住,哪怕冒著大不敬的罪名也徑直地打斷了楚文遠和阿喜的話,他恐怕阿喜再這麼說下去,估摸著要什麼有的沒的都得說出來了。
他緊著上前拉著阿喜坐了下來,才滿臉歉意得看向了楚文遠,“四皇子見諒,阿喜姑娘家不勝酒力,說了幾句糊塗話,四皇子切莫怪罪。”
“誰說我不勝酒力?”朝靈能拉住阿喜的身子不亂靠近楚文遠,卻沒辦法堵住阿喜的這張嘴,他話音才落,阿喜便是立馬追上了一句來,“靈小子,我說了我還能喝。還有,你現在怎麼不叫我小嫂嫂了,之前不是叫得起勁地很嘛?怎麼,又給你家主子楚文胥再找著新歡了不成?”
“阿喜……”
朝靈這會子是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無奈兩個字的含義,他原本就是讓阿喜嚐嚐這淩霄閣裏最好的酒是什麼滋味,可哪知道這丫頭居然這般貪杯,喝多了的時候簡直要比沒喝多還要折騰一百倍,是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全都從嘴裏冒出來了。
明明小嫂嫂這個稱呼她之前是聽一次恨不得罵一次自己,可如今喝多了,竟然不這般叫她還不樂意了。如此當著楚文遠的麵說出來,豈不是暴露了她跟太子的關係不一般嗎?
他暗暗地發誓,今後可決不能再哄阿喜喝一滴酒了,明擺著活活給自己找罪受啊。
朝靈想著,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卻還是不得不轉向楚文遠又拱了拱手,“四皇子,阿喜……”
隻是朝靈的話還沒有說話,楚文遠卻是伸手將他的話打斷了開來。楚文遠抿唇笑了笑,視線從阿喜轉到朝靈身上落了下來,淡淡的聲音才是響道:“我知道,想來她又是胡話了,醉言不可盡信,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楚文遠說著,又是笑了一聲,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些了什麼一般,才又接著說道:“不過阿喜姑娘身為太子賓客,今日行為著實是有些不妥,但好在並未讓他人瞧見,也並未鑄成大錯。如此交易可好?我此次出宮也並未奏請父皇,便煩請太子東宮為本皇子隱瞞今日的相見,我也定然隻當未曾聽過剛才的話,如何?”
“嗯?”
朝靈抬起頭來看著楚文遠,眉頭微微得蹙在一起,好生地猶豫了一下,才是慢慢地低下了下頜,拱手回了一聲,“四皇子發話,自然是沒有不從的道理。”
“好。”楚文遠站起了身來,笑著看了一眼阿喜,又很快地收回了視線去,“既然如此,我還有事再說,便不多留了,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