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踏上長安路(2 / 3)

“你們這是從哪來?”嶽曄問那些難民。

其中一個滿頭蓬亂得跟雜草一樣的幹瘦男子接過嶽曄給的大餅,道了聲謝,狼吞虎咽的幾口吃下去,答道:“這位小哥,你們要是去長安嗎,那路上一定多加小心。現在慕容氏造反了,那些馬匪都想趁亂撈上一把,長安周邊到處是馬匪,我們這些人都是長安附近出來避難的,可沒想到剛剛還是遇到了馬匪,東西都被搶光了……聽說洛陽還算好,我們現在正想去洛陽……”

“不是說南方的司馬政權要打回洛陽嗎?你們去那不是一樣危險?”嶽曄不解的問道。

“司馬家的大權都落到旁人手中了,地位都不保哪有心思收複北方,就算要開打,也沒那麼容易就能打進洛陽,眼下洛陽城還算比較安全的。再說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也沒有選擇,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那人說道。

師徒二人又向前行進一段距離,路上行人的數量逐漸增多起來,不過除了難民意外,還摻雜了很多江湖人士,這些人一般都是三五成群結對而行,很多都隨身帶著刀槍。他們或騎馬或步行。燕樓知道這些人都是刀刃上舔血的家夥,也不想與他們起什麼衝突,所幸帶著嶽曄一路縱馬狂奔,總算沒遇到什麼麻煩。

“曄兒,今天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休息吧,天色已晚,行路不方便,明天再繼續趕路不遲……”燕樓抬頭看看已經變得黑暗模糊的天空說道,兩人已經騎馬走了很久,燕樓覺得身體有點疲憊,而且在這時局混亂的年月,夜晚,荒郊野外難免遇到山賊,為安全起見,他打算先找個地方歇息。

“離渭南還有些距離,趕到那也已是不可能了,眼下隻好先隨便找個村莊將就一晚了……”

嶽曄年紀小,眼睛好使,忽見前方星星點點燈火闌珊之處,用手點指:“師父,那邊好像有人家啊。”

燕樓定睛一看,又仔細辨認一番,點了點頭。口中輕吐一聲:“走,咱們就去那邊找戶人家休息一晚。”

說話之間,提韁縱馬,胯下馬蹄飛踏,片刻功夫就到了剛才望見那個亮著燈火的小村莊。不過等他們到了近前,卻發現情況與之前在遠處所望大相徑庭。

“咦?”燕樓神經一緊。感覺像是出現了錯覺。這哪裏是什麼村莊,分明隻是一座破廟,破廟周圍有三、五堆篝火。每堆篝火周圍都圍著一些人。他們服色各異,都帶著武器,一看就不是同一路人。其中有一夥人數最多,大概在八九人左右,他們守護著一輛裝滿貨物的車,每個人都保持著高度戒備。這也使得他們這一夥最引人注目。嶽曄當然也看到了這裏的情形。他涉世不深,江湖經驗少,一時還看不出什麼關鍵來。

這些人都在各自聊著一些東西。聽到馬蹄聲響,神色都警覺起來。當看清來者隻是一個幹瘦的小老頭兒和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時,馬上又都恢複了常態。

見這裏並不是小村莊,燕樓也不想與這些人起什麼瓜葛,點頭一笑,算是對剛才不經意的闖入表示抱歉。隨即就要帶著嶽曄調轉馬頭離開。這時,就聽得身後有人喊道:“等等!”

師徒二人定睛一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身著白色紗裙的美婦向兩人款款而來。盡管光線暗淡,但晚風輕撫下,依然掩飾不住此女那凹凸有致身材,那張圓潤的臉上舒展著極美的笑容,給人以和善可親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燕樓看到這美婦人戴著護腕,料想是個習武之人,就馬上一拱手,“這位女俠,不知叫住我老少兩人有何吩咐?對於剛剛冒昧闖入,還請見諒!”看著對方人多,又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且身邊還帶著小徒弟,燕樓言辭極其恭謹。嶽曄在一旁也感覺到氣氛怪異,第一次經曆這場景難免心頭緊張,一隻手偷偷地壓低,兩把鋒利的飛刀就攥到了掌心。那股氣勢好像在說“任誰敢貿然對我們出手,準叫你一百個來一百個死。“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境,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那美婦見二人如此小心,不覺用手抿嘴嫣然一笑。“兩位不必如此,我兄妹三人看到二位到此,想必二位也是準備明日趕去長安城的吧?不如就和我們一同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起進城如何?”

燕樓猜不透對方有何用意,不想置身險地,隨即道:“我們是想找一處莊戶人家借宿一晚,明早進城,卻不曾想走錯了地方,打擾了眾位休息,還請多多見諒!”

“這附近是沒有村莊的,就是有,估計這個時候也是大門緊閉,現在天下並不太平,誰還敢隨便收留陌生客人。若是二位不嫌棄就來我們這裏忍上一晚吧。遇上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燕樓見那美婦言辭倒也誠懇,也不好再說什麼推辭的話,隨即下馬跟在那美婦身後。

“馬匹拴到那裏吧,我們三人的馬也都在那。”坐在篝火邊上的一位大漢用手一點指,嗓音粗獷。那大漢一身粗布長衣,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酒氣熏的還是原本就是那樣子。這紅臉大漢身邊坐著一位英俊的男子,微眯著眼,看上去有些桀驁。燕樓衝他們略一點頭,嶽曄也朝那火堆處的兩人掃了一眼隨即緊跟燕樓身後。

也許那美婦是三個人中專門負責交際的人,燕樓師徒二人坐到篝火旁以後,就是那美婦說話最多。而那英俊男子好像並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看他的臉上也帶著冷峻的傲氣。那紅臉漢子倒是非常熱情,不過三句話不離酒,好像那酒就是他生命裏的所有一般,不知道從哪裏弄出個碗,待燕樓師徒二人剛坐下來就給燕樓倒上一碗,燕樓也是個嗜酒如命的家夥,看到那碗酒就起了饞蟲,似乎把剛加入隊伍中那種陌生感覺都忘記了,接過來就喝。見紅臉大漢又要給嶽曄倒一碗,燕樓趕緊放下酒碗,伸手攔住。紅臉大漢有點不樂意,不過被那美婦瞪了一眼厚著臉嘿嘿一笑。聽美婦介紹,三人來自崤山,美婦名為江萍,冷峻男子名為範青,紅臉酒鬼名為馮季,三人靠劫掠為生,號稱崤山三惡。雖是劫掠倒也不是誰都劫,一般他們隻挑官府的財物打劫。偶爾也會洗劫一些富商,不過劫富商是有講究的,他們隻打劫那些賺黑心錢和勾結官府的富商。那些護送官家財物的人和黑心富商每每經過崤山時總是擔驚受怕,聽到崤山三惡的名諱就會嚇得魂飛魄散。這次,三人隻是順路要經過長安,而其他那些人他們都不認識,除了那夥保護著裝滿貨物車的人外,看人的數量和穿著服飾都應該是來自北方一些小門派。

燕樓看了幾處篝火周圍的人數,心下有些明白那美婦為什麼會喊他們師徒兩人過來。那幾夥人一般都在四五人左右。在這裏,美婦這支隊伍的人數顯得太勢單力薄。如此看來,那叫範青的冷峻男子最初不太愛理會他們,想必是沒有看好這師徒二人,這師徒二人一個是瘦的麻杆一樣的邋遢老頭,一個是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任誰見了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中。

燕樓愛酒,但不會因酒誤事。夜晚的風很涼,他想:“是不是應該找個遮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邊的廟宇,裏麵有很多人的樣子,喧鬧聲傳得很遠。不知被什麼人占據了。

“廟裏麵是些什麼人,竟然占了個好地方?”燕樓語氣中有些嫉妒的說道。

一聽燕樓的話,馮季悶了一口酒,把酒壇子往地上一頓,臉上浮現出一股怨氣。不滿的道:“哼,奶奶的,明明是同時進去的,他們仗著人多偏偏稱已經被他們先占了,要不是萍妹子攔著,我非得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說不定……那些家夥一個個耀武揚威看著就煩。現在可好,在這裏喝風……”

燕樓聽著微微一怔,不覺多向廟裏多看了幾眼。發現裏麵人數很多,個個都帶著兵器。終究看不出是哪個幫派的。

範青擺弄著手中那杆鐵槍,似乎很入神的樣子,並不理睬眾人的話。

美婦江萍向周圍掃了一眼,柔聲道:將就一晚吧,他們人數眾多,爭吵起來對我們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馮大哥你火氣太大,就聽妹子這一回,咱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惹來一些不相幹的麻煩。”

美婦江萍的話就像蜜糖一樣,馮季當時沒了脾氣,又張羅著喝酒。

“他們是什麼來頭,怎麼這麼多人?”燕樓說著話目光向其它幾處篝火的人裏一掃。

“這個我們也不敢確定!”美婦江萍道,“相信其他人也應該不認識。不過,在剛來的時候,我不小心撞進他們的隊伍,恰巧被我聽到了幾個字,好像提到了一個叫曹越的人,言語還很恭敬。

“曹越?我倒是聽說金刀門的門主叫這個名。”燕樓說。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們就應該是金刀門的人。不知為什麼他們卻是這般打扮?”說到這裏江萍略一停頓,壓低聲音,“金刀門,燕老俠客可熟悉?”

燕樓輕輕搖頭,“隻是略有耳聞!”隨即他看了徒弟嶽曄一眼。金刀門與嶽曄之間的關係不可謂不大。就在十幾年前,嶽家被滅滿門後,嶽家所有的藥行都被金刀門接手。這些事情,嶽曄不知道,但燕樓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說起金刀門,這個幫派可不一般,從十幾年前,他們開始擴張以來,現在已經發展成為北方第一大幫,雖然真實實力與那些真正的武林大宗無法媲美,但門下弟子眾多,極為難纏。即使是官府也不願意和他們惹上仇怨。”美婦江萍如解說員般耐心說道,聲音一直壓得很低。顯然是不想被其他夥人聽見。

聽了美婦江萍的話,燕樓也是一陣點頭,好一會沉默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燕樓猶豫道:“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美婦江萍與馮範二人對視一眼,不知道燕樓要問些什麼。

燕樓繼續道:“一路上我們遇到不少難民從長安出來,聽說慕容氏造反把長安劫掠一空,不知可屬實?”

“我們也聽說了,”美婦江萍答道。

“既然這麼亂你們這些人都往長安做什麼?”燕樓回頭向其他幾處篝火處掃視一眼。問出這句話似乎感覺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