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江萍抿嘴一笑。但還不等她答話,就被別人搶白了。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事情,在一旁的馮季接話道,“就讓我酒鬼馮季講給燕老聽好了。”酒壇中的酒似乎已經喝幹了,馮季有些閑得無聊,自告奮勇的說道。“不知道您老有沒有聽說過‘遁甲天書’?”
燕樓聞聽這四個字,突然想到十幾年前嶽家因遁甲天書的傳聞被洗劫的事,知道這馮季肯定會有下句,並沒有插話。嶽曄在旁邊剛剛吃完了一個雞腿,把骨頭遠遠一拋,也來聽他們說話。這時那範青已經收起了他那杆鐵槍,把一個行囊靠在身後,雙手抱頭閉著眼,好像入睡了一般。美婦江萍和馮季看了他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馮季繼續道:“東漢末年,曾有一得道高人,姓左,名慈,字元放。人稱烏角先生,傳說烏角先生因修習了一套功法而得道成仙,那套功法就是《遁甲天書》。而在他得道飛升時把這本《遁甲天書》留在了峨眉山一個隱秘的山洞中。眾所周知,當今峨眉山最出名的洞府當屬眉雲洞。眉雲洞主人眉雲師太的大名,想必老俠客你也聽說過吧?據說她與烏角先生有一定淵源。這個難以判定,先放下不說,單說這遁甲天書,它極有可能是落在了後來名滿天下的眉雲師太柳眉雲的手中。傳說修成此書便可騰雲駕霧,穿山透石,隱匿藏身,殺人於無形,而又可永得長生,與神仙無異。當然,這些都是傳說,因為從沒有人見過此物。”
“烏角先生不是被曹操給殺了嗎,怎麼能得道成仙了呢?”一直在一旁聽他們幾個談話的嶽曄突然插了一句,眾人不免麵麵相覷。嶽曄雖然不喜學文,但也是讀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書的。由於亂七八糟的書讀得太多,造成了他經常把一些事情混淆,也不知是他真的讀過還是把事情弄混淆了,總之現在他腦子裏好像有曹操殺烏角先生的事,聽馮季說烏角先生得道成仙,便道出疑問。“看來嶽小友,書讀了不少!”這時,一直躺在那裏從沒說過話的範青突然開口了。他伸著懶腰坐起來。幾人猜不透他為什麼這時候會突然起來說話,都不解的看著他。他並沒有理會眾人,繼續道:“其實想究其原委倒也不難。自古帝王威儀天下,個個都是聰明絕頂,無人能及。想要誰命或者想得到什麼東西那隻不過是動動嘴的事,但你想過沒有,當他想要做的事辦不到怎麼辦?”話語頓了頓,範青接著道:“皇帝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那豈不是要招來天下人恥笑,因此,他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總會找些東西來掩蓋事實,你們知道掩蓋事實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那就是篡改曆史,這對於皇帝來說並不難,所以曆史上有關一些皇帝的史事很多都是經過篡改了的。甚至有些都不如那些傳說來得真實。曹操雖沒做皇帝,但他的權勢,連皇帝也不及啊!”說完話,範青衝嶽曄點了點頭,看嶽曄似乎有點頓悟的樣子,他便又躺下不再說話了。
馮季無奈的看了範青一眼繼續道:“剛才我說的那些想必燕老都聽說過,關鍵之處還不在於此。近日,傳出消息,眉雲師太的傳人彩雲仙子將會在二月初八這一天向武林人士宣布一件大事。很多人猜想,應該與《遁甲天書》有關。也就是說《遁甲天書》極有可能會再現江湖。我們三人就是聽了此消息才有此一行,而距離二月初八時間尚早,長安城我們隻是想借機會逛一逛而已。我想這些人中也應該有很多人為此目的。”說到此處馮季的目光向其他幾處篝火的地方一掃。
聽到這裏,燕樓心裏犯了嘀咕。因為寧重山當年的嫁禍,害得他這些年一直不敢在江湖上走動。有很多事都不了解。既然遁甲天書在峨眉山,那麼嶽家祖傳寶物的事情就純屬是一個謠傳了。這對於被滅滿門的嶽家來說也真是大大的冤屈。
“不知燕老去長安所為何事?”美婦江萍話音婉轉的問道。
“我們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此行到長安隻是為看一位故人而已。”燕樓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答道。他沒有說實話,並不是他有意欺騙對方,而是他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萍三人也是常在江湖走動之人,怎能不明白這一點,所以聽燕樓言語含糊倒也不以為意。看看天色已晚,美婦江萍道:“明天我們還要趕路,今天就早點休息吧。”她抬頭望了望四周,四周陰暗處盡是狼嘯猿啼,必須要有人輪班守夜才好,不過更危險的還不是這些,世間一切,人心是最險惡的東西,她們要防範的主要還是周圍這些幫派的人。“我守第一班崗,你們先睡吧。”
眾人當然不會同意讓江萍守夜,馮季道:“有這麼多男人在,怎麼還能讓你一女子守夜,這種事情還是我們幾個男人來做的好。”於是幾個男人一商議,便定下來由馮季、範青和燕樓每人各輪一班崗守夜。
此時尚未到午夜,大凡人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太困乏的,守這班崗相對較輕鬆。燕樓因年歲最大所以被安排守第一班崗,酒已經喝沒了,他無事可做。向篝火中加了把柴,火光暫時暗淡了一些。柴有點濕,幾個火星在一陣啪啪的聲響中飛濺而出,他下意識用手臂在麵前一擋。“嗯?什麼東西?”他感覺懷中有一物,隨即伸手向懷中一摸,一塊精致的絹帕便出現在手中。他謹慎的向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雙眸盯著這塊絹帕:白絹為底,青絲為畫,一圈金絲繞成花邊,邊緣一角處以紅絲雋秀著“洛陽嶽家”四個小篆字。這是再普通不過的絹帕了。十幾年前,他在蘆葦叢中發現了那個小花被包裹中的嬰兒,繼而得到了這塊絹帕。這十幾年中,他不知偷偷地拿出來把玩過多少次,總想從這絹帕中找出什麼倪端,但終是無果,絹帕就是絹帕,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也許隻是那女人留給他兒子的一個念想吧,估計她想,若自己有機會活下來,以後會憑這塊絹帕來找到自己的孩子。再無其它用意吧。他又觀察了一會,那絹帕似乎和十幾年前一樣陳舊,且表麵有腐蝕跡象,估計稍用力一扯拽就會碎裂。燕樓無奈的搖頭,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不過,那女人真的死了嗎?”燕樓又想到這個問題,那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那麼詭異,他感覺這其中似乎有點問題,至於哪裏出現了問題,他卻找不出來。那吳長老怎麼說也是一個身懷武功的大男人,那女人是如何做到與他同歸於盡的呢?而且動作還那麼利索,那水潭深不見底,他根本無法下去探查。所以也不敢完全確定他們死了。另外還有那嶽長風,雖然當時的情形他沒有看清楚,但他能確定,他一定是被人救走了,而且救他那個人還是一個高手,究竟是誰救了他呢?突然,他似乎有所頓悟,難道是那個高手先救了嶽長風,然後又救走了那女人,順便也把吳長老也抓了去,憑那種身手,做到這些應該是不難……難道那高手也是看中了嶽家的寶物才出手的?如此說來,手中這塊絹帕應該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了。本想將這塊絹帕交還給曄兒的,不知怎麼竟忘在腦後了,算了,待到了長安再給他吧!
嶽曄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睡覺,總有些不適應,睡不安生。遠處一聲猿啼便驚得醒轉過來。他睜開眼便看見燕樓對著一塊絹帕發怔。
“師父偷了萍姐姐的花手絹嗎?”嶽曄低聲道。
“嗯?”燕樓聞聲心裏有些發毛,趕緊把那絹帕收入懷中,皺著眉看向嶽曄,“小孩子家家的,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師父我像那樣的人嗎?”。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嶽曄坐了起來,然後小聲在燕樓耳邊道:“師父是不是對萍姐姐……”
“咚”,燕樓伸出手指在嶽曄頭上敲了一記。
“哎呦,師父你幹嘛打我?”嶽曄雙手捂住頭,不滿的說道。
燕樓看向躺著休息的江萍三人,見他們似乎沒有被驚動的樣子,對嶽曄道:“小王八羔子,虧得我還這麼疼你,竟敢汙蔑你師父。難道你師父就那麼像一個猥瑣的人嗎?”
嶽曄還想說些什麼,被燕樓大手在頭發上胡亂一揉,“去,趕緊睡覺去,明天還得趕路呢!你的疑問,明天我會給你答複的!”燕樓沒有將絹帕交給嶽曄,他擔心現在交給他會使得他今晚難以入睡。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麻煩。那就不如明天到了長安再給他。
嶽曄沒辦法,隻好又躺了下去試著入睡。
在這幾堆篝火旁的人都開始休息時,破廟內的那一行人正在秘密的籌劃著他們的陰謀。這些人都是金刀門的弟子,有將近二十幾人。他們對著篝火圍坐成兩個圈。那滿臉盡是麻坑的漢子用手點指著,嘴裏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看樣子這個人是他們一夥的頭目。
“看到外麵那輛車沒有,上麵裝的都是值錢的家夥。今晚這輛車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不過外麵的人較雜,為免以後把這事傳播出去對我金刀門不利,也為了能給我們除掉一些對手,最好把所有人都滅口。事成之後,門主一定會重賞我們,一會動手時大家都精神點,不要暴露身份。要是在誰那出了錯,我就砍了他的腦袋。現在聽我安排:‘葫蘆’,一會等我暗號,你就帶個人去上風頭點香,”麻臉漢子先對一個長臉的青年低聲吩咐道,那長臉青年聞言立即點了一下頭。
麻子臉漢子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都掃了一遍,用手在地上邊比劃邊說,“老四,一會等火熄滅後帶幾個人往這邊埋伏,等我給你們發暗號,你們便悄悄向邊上的那些人摸過去,盡量小心,不要弄出聲,先挑中毒不深的殺,一個不留,殺完之後便迎過來。見活口就補刀,別讓人從那邊跑了……熊六,你帶人繞到這個地方……”
麻臉漢子話語略作停頓,咳嗽一聲道:“‘大蠻’,你領兩個人埋伏在西麵,看見有人從那裏跑就將其截殺。”說完這話他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
然後繼續道:“剩下的人都跟在我身後。”麻子臉青年布置完後,打了個手勢,沒多久廟裏麵的那堆篝火便越來越暗,越來越暗,終於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