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霽見院長急匆匆地離開宴會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也悄然跟隨他的腳步來到臥室外的巷道裏。忽聽房間裏沒有聲音了,他輕輕地推開門向裏麵一張望,隻見院長一人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他忙趕過去看了一眼,隻見院長木呆呆地流著淚,他頓時渾身一驚,立即呼叫道:“張院長,你怎麼啦?”張克城搖了搖頭,腦子稍微清醒了點兒,盯了丁霽一眼,慢慢地說:“快,買機票,回成都!”丁霽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忙趕回宴會廳,對米德璘副院長說:“克城院長可能聽到了院裏有啥重大事故,我見他聽了電話後兩眼直流淚,坐在那裏發呆。你們去看著他,我去買最快的飛機票,派人送他到機場。”這時,宴會已近尾聲,米德璘給中聯部的副部長略作彙報,便與米切揚諾夫斯基握了握手,給睿琦說了兩句,很快就拉起粟禾副院長趕到張克城的房間裏,一進屋見他焦急萬分地在房裏踱著步。米德璘立即問:“克城同誌,發生了什麼事,陡然間使你坐立不安,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張克城向他們擺擺手又搖搖頭,歎息了兩聲,許久才說:“嗨,私事、私事!不影響你們,你們快去接待蘇聯專家,今天淘經的事最要緊。
粟禾,你是留蘇的,快去跟米切揚諾夫斯基交談,看能不能淘到點有用的東西。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成都。現在是六點過,九點鍾還有一趟到成都的飛機。我必須回去,我大兒子進蜀淹死了,至今屍體都沒有撈到。”幾人一聽,不禁大驚。米德璘還算清醒,他立即撥通了孔秉呈家的電話。孔書記十五歲的女兒孔湘屏一聽是米伯伯的電話,立即清脆而急促地說:“我爸爸和媽媽到漣漪江邊去了,天都快黑了,還沒有找到進蜀哥。建蜀都嚇昏了,是他與進蜀一道去漣漪江洄水灣洗澡的。他見哥哥跳衝天炮下的水,一跳下去人就沒有冒起來。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河水又渾又急,這兩天天氣又悶熱,他們兄弟倆昨天還在洄水灣洗了澡,兩個人遊得挺歡的。今天洄水灣裏還有二三十個人在遊泳、跳‘衝天炮’,別人都起來了,就是進蜀哥沒有冒起來……”米德璘又把電話撥通了院辦主任羅德仁家。德仁剛從河邊回來,一聽是米院長的聲音,立即說:“進蜀的屍體撈上來了,我剛從江邊回來,他是跳‘衝天炮’把頭卡在了一個石縫裏了。因為河水混濁,他跳水下去睜不開眼睛,一衝就衝到岩石下的一個石縫裏。
我們先沿河打撈,不見蹤影,幾個水性好的工人就用繩子拴住腰,輪流潛到洄水灣沿山崖搜索,終於在山嘴的洄水旋渦處摸到了進蜀的屍體。最後,我們一齊下去了三個人,才將他從石縫裏扒了出來。”米德璘聽得滿頭大汗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他放下電話,擦了擦眼眶的淚水,跺腳哀歎了幾聲,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克城說了,勸慰他道:“克城哪,人在關鍵的大事麵前,要克製和保重,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氣憤也無法挽回——唉,進蜀在戰火中出生,在老鄉家度過童年,革命勝利了才被接到你們身邊。他聰明、聽話、學習成績好,高中畢業就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了清華。多可惜的人才啦。可是,想都沒有想到啊……”丁霽急匆匆地跑進寢室,對張克城和米德璘說:“機票已經買到,九點四十分起飛。”米德璘一聽,急忙對丁霽說:“你快要車,我們準備,你護送克城同誌一道回成都。”丁霽說:“我就是買的兩張票。”車來了,丁霽扶著愁容慘淡的張克城上了車。德璘與粟禾一道把他們送進了首都機場。一路上,除了保重聲,幾個人都悲痛地沉默不語。到成都的航班起飛了。米德璘和劉粟禾都虔誠地雙手合十,默默地祝福著他們平安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