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唐守方厲聲道:“這是本門的毒蒺藜,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楊子江笑了笑,道:“這暗器就是你的同門兄弟方才想用來殺我的,他們一共發出了二十八個,被我退還了二十七個,隻好收下這一個,你若不信,不妨數數。”
唐守方沉著臉,也不說話了。
楊子江將這毒蒺藜輕輕擺在唐無雙的傷口上,毒蒺藜上三枚凸出的尖刺,正好和唐無雙心口上的三點血痕吻合,楊子江沉聲道:“唐老前輩致命的傷痕是什麼暗器造成的,各位此刻總該看出來了吧。”
其實大家早已看出唐無雙所中的毒,正和唐門獨門暗器上的毒一樣,隻因毒性若不同,毒發時的征象也就不同。
“鶴頂紅”毒發時七竅流血;“牽機藥”毒發時全身痙攣抽搐如牽機;“鉤吻”毒發時全身硬如皮革,彈之作響;“七步草”毒發時全身潰爛;“斑蛇毒”毒發時全身就會出現一種如斑蛇般的花紋。
而唐門暗器毒發時,正是全身紫黑,如染赤墨。
楊子江冷笑道:“唐老前輩既然死在唐家莊,又中的是唐家獨門暗器毒蒺藜,凶手若不是唐家的子弟,會是什麼人呢?”
他眼瞪著袁公明,道:“你說。”
袁公明麵色沉重,閉口不語。
楊子江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閣下老奸巨猾,絕不肯做這惡人的。”
他眼睛又瞪著“金刀”胡義,道:“但你呢?聽說你平常最喜歡以朱家、郭解自居,難道也不敢說實話?”
胡義一張臉漲得通紅,吃吃地道:“這……這也許是別人盜用了唐門的暗器,再來暗算唐老前輩的。”
楊子江冷笑道:“唐老前輩若真是死在別人手上,唐家的人為何秘而不宣?為何還說他是壽終正寢的?”
胡義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人人都已覺得唐無雙必是死在他自己門下子弟的手上無疑,雖然猶懾於唐家的聲勢,不敢說出口來,但臉色都已很難看。
唐門子弟有的滿麵驚訝,有的滿麵悲憤,有的甚至已流下淚來,顯然他們也全都不知道內情。
楊子江目光在俞佩玉臉上停了片刻,忽然轉到唐守方臉上,道:“閣下素來鐵麵無私,卻不知今日如何?”
唐守方緊咬著牙關,嘴角已沁出了鮮血,他似乎也存難言之隱,是以雖將牙齒都已咬碎,也不肯開口。
唐守清忽然幹咳了兩聲,嗄聲道:“家門不幸,出了這種不幸的事,多承閣下指點,唐家莊上下俱都感激不盡,隻不過,先師有此意外,閣下又怎會知道的呢?”
此人說話之厲害,竟似不在唐琪之下。
他這句話表麵雖問得客氣,其實卻惡毒無比,言下之意正是說:“唐無雙並非壽終正寢,別人都不知道,你是怎會知道的呢?難道就是你下的手麼?”
這話雖未明說,但廳堂上的江湖客眼裏不揉沙子,焉有聽不出來之理,大家都不禁對楊子江起了懷疑。
楊子江卻隻是淡淡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下隻因三日前才和唐老前輩分手,聽得他忽然暴斃,就動了懷疑,一個好好的人,既未受傷,亦無病痛,怎麼會一回到家就忽然壽終正寢了呢?”
他故意將這“壽終正寢”四個字說得分外尖酸,目光四掃,看到大家麵上神色又改變了,才接著道:“在下與唐老前輩雖是初交,但也不願讓他含冤而死,是以才特地來瞧個究竟,閣下若是我,難道不會這麼做嗎?”
這番話說得也是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唐守清長歎了一聲,黯然道:“閣下神目如電,在下等不但感激,而且佩服,隻不過,本門子弟成年的壯丁在五百人之上,能用這種鐵蒺藜的也有一百三十人左右,驟然間隻怕很難查得出誰是凶手,但願閣下將此事交給在下等處理,日後在下等必對閣下有所交代。”
楊子江冷笑道:“唐家的事,本不該由我這外人來插手的,隻不過,閣下說的這番話,卻難以令人心服。”
唐守清道:“在下說的俱是實言……”
楊子江道:“實言?那麼我問你,唐老前輩可是死在他私室中的?”
唐守清道:“這……”
楊子江道:“他若非死在自己的私室之中,那麼他中了暗器,各位便早該知道了,又怎會等到在下來多嘴呢?”
這句話說出來,唐守清隻有承認,道:“不錯,他老人家的確是在寢室中仙逝的。”
楊子江道:“那麼我再問你一句,能用毒蒺藜的一百三十人中,能走入唐老前輩私室的,又有幾人呢?”
唐守清詞鋒雖利,此刻也不禁為之張口結舌,無話可答,俞佩玉這才發現楊子江口舌之利,竟不在武功之下。
隻見唐門子弟俱都垂下了頭,誰也不敢去瞧唐琪一眼,但他們愈是不敢去瞧她,反而等於告訴了別人,能隨時進入唐無雙私室的,不過隻有唐家的幾位姑娘而已,他們覺得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才不願說出來。
於是除了唐家本門子弟之外,一雙雙的眼睛都已瞪在唐琪身上,那種眼色實在比什麼話都要令人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