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十九(3 / 3)

杜偉聽了,立即開導地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俗話都說,舍得寶,寶掉寶,舍得珍珠換瑪瑙,何況幾畝地,就是讓它荒起長草,又咋樣呢?要好好想一想,哪頭利益大些?如果你安心出來掙錢,我這預製場,現在正需人手,你來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文義聽了,心裏感動起來。過去還擔心一旦出來難找活兒,現在有現成的活,就更高興了。剛想答應,忽然又猶豫了。過了一會,沒辦法地歎著氣回答杜偉說:“現在不能!眼下,活兒出來了,過不了多久,又是插秧,又是收小春,忙呢!等忙過了,我再來!”

杜偉毫不猶豫地說:“你啥子時候來,我都歡迎。即使人手滿了,多你一個人也沒關係!”

兩個老同學說話之間,東邊天際的魚肚白變成了玫瑰色彩,天地間的景物逐漸變得明晰起來。接著,晨光徐徐地照在了江麵上。文義要忙著回家取錢,杜偉留他吃早飯沒留住,便掏出五十元錢,塞在他手裏。文義推讓著,拒不收老同學這份心意。杜偉生氣了,說:“你如果不相信我,就不該深更半夜來找我;既然要來找我,就說明你還信得過我這個老同學;既然信得過我,就不該見外!”一番話,說得文義心裏熱乎乎的,也不好意思拒絕了,隻好收下那錢來。

回到醫院,文義把老同學給的五十元錢,全交給父親,然後問了一些情況。中明老漢叫他去醫院食堂買兩個饅頭,吃了再回家,但他沒去,空著肚子就急急地往家裏趕了。

在鄉上的場口處,文義意外地和拉著一車稻穀的大哥相遇了。文義覺得很奇怪,忙問大哥是咋個回事。文忠停下來,把昨天晚上到支書毛開國那裏要錢的事,對文義說了一遍。但他沒把毛支書他們請他喝酒的事,告訴文義。

“這一定是他龜兒故意收拾我們的!”文義聽完,本想奚落和責備文忠一頓的,轉而狠狠地咒罵起毛開國來。罵後,才解釋給文忠聽:“那次,我們對庹平說,是村上安排我們養的佘天誌,庹平不相信,才去問的姓毛的,不是他這個老雜種那樣說,姓庹的能夠亂寫嗎?”

文忠聽了,心裏亮開一道縫來。可仍是愁眉苦臉地說:“就是他亂說的,可現在文章都登出去了,我們能向大夥解釋清楚嗎?”

文義默不作聲了,過了一會,長歎一口氣,說:“這是叫我們吃軟虧呢!狗日的,軟刀子收拾人,不見血呢!麻煩事還在後頭。剛才我走時,爸對我說,佘老頭的病一點不見鬆,天亮時,他忽然想吃雞。爸說,這不是好兆頭,人要死時,都是想吃東西的,叫做吃落氣飯。這一死,咋個辦?”

文義說完,文忠更急了,忙望著弟弟說:“連醫藥費都不肯給,死了這坨錢,毛支書肯想法給?”

文義見大哥六神無主的焦急神情,忙安慰他說:“也沒啥子!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說完,就叫文忠快把糧拉去賣,自己回家殺雞燉湯,給天誌老人送去。

文忠一聽,說:“咋不在館子裏買一份雞肉,給他吃呢?”

文義說:“我也這樣說,但爸說,家裏有雞,也少花些錢。再說,飯館裏的雞也不定燉得。爸叫回來殺隻雞,燉一些拿去在醫院裏別人的煤油爐上熱一熱,佘天誌大爺想啥時吃,就啥時候熱,比到館子裏買方便得多。”

文忠還是有點舍不得,說:“家裏的雞正下蛋呢!”

文義說:“可這老頭吃一次算一次,再下蛋,該殺還得殺呀!”說完,兩弟兄就在場口前分了手。

文忠在糧站賣了稻穀後,回到家裏,文義的雞湯恰好燉好,裝在一隻大瓦罐裏,正準備順路到糧站找他。文忠忙把賣稻穀的四百八十元錢,悉數交給了文義。

還好,傍晚文富回來,帶回了佘天誌老頭病情好轉,明天就可以出院的好消息。在家的文忠、田淑珍大娘、文英以及文忠的妻子盧冬碧,一顆顆懸吊著的心,才稍稍踏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