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燕青月夜遇道君戴宗定計賺蕭讓(2)(1 / 3)

燕青暫別了李師師,徑到客店中,把上件事和戴宗說了。戴宗道:“如此最好。隻恐兄弟心猿意馬,拴縛不定。”燕青道:“大丈夫處世,若為酒色而忘其本,此與禽獸何異!燕青但有此心,死於萬劍之下!”

戴宗笑道:“你我都是好漢,何必說誓?”燕青道:“如何不說誓?兄長必然生疑。”戴宗道:“你當速去,善覷方便,早幹了事便回,休叫我久等。宿太尉的書,也等你來下。”燕青收拾一包零碎金珠細軟之物,再回李師師家。將一半送與李媽,將一半散與全家大小,無一個不歡喜。

便向客位側邊收拾一間房,叫燕青安歇。合家大小,都叫叔叔。

也是緣法湊巧。至夜,卻好有人來報:“天子今晚到來。”燕青聽的,便去拜告李師師道:“姐姐,做個方便,今夜叫小弟得見聖顏,告得紙禦筆赦書,赦了小弟罪犯,出自姐姐之德。”李師師道:“今晚定叫你見天子一麵。你卻把些本事動達天顏,赦書何愁沒有?”

看看天晚,月色朦朧,花香馥鬱,蘭麝芬芳。隻見道君皇帝引著一個小黃門,扮做白衣秀士,從地道中徑到李師師家後門來。到的閣子裏坐下,便叫前後關閉了門戶,明晃晃點起燈燭熒煌。李師師冠梳插帶,整肅衣裳,前來接駕。拜舞起居寒溫已了,天子命:“去其整妝衣服,相待寡人”。李師師承旨,去其服色,迎駕入房。家間已準備下諸般細果、異品肴饌,擺在麵前。李師師舉杯上勸天子,天子大喜,叫:“愛卿近前,一處坐地。”李師師見天子龍顏大喜,向前奏道:“賤人有個姑舅兄弟,從小流落外方,今日才歸,要見聖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聖鑒。”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將來見寡人有何妨?”奶子遂喚燕青直到房內麵見天子。燕青納頭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自大喜。李師師叫燕青吹簫,伏侍聖上飲酒。少刻,又撥一回阮,然後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記無非是淫詞豔曲,如何敢伏侍聖上?”官家道:“寡人私行妓館,其意正要聽豔曲消悶。卿當勿疑。”燕青借過象板,再拜罷,對李師師道:“音韻差錯,望姐姐見教。”燕青頓開喉咽,手擎象板,唱《漁家傲》一曲。道是:“一別家鄉音信杳,百種相思,腸斷何時了?燕子不來花又老,一春瘦得腰兒小。薄幸郎君何日到?想是當初莫要相逢好!著我好夢欲成還又覺,綠窗但覺鶯啼曉。”

燕青唱罷,真乃是新鶯乍囀,清韻悠揚。天子甚喜,命叫再唱。燕青拜倒在地,奏道:“臣有一隻《減字木蘭花》,上達天聽。”天子道:“好,寡人願聞。”燕青拜罷,遂唱《減字木蘭花》一曲。道是:“聽哀告,聽哀告,賤軀流落誰知道?誰知道,極天罔地,罪惡難分顛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膽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須把大恩人報。”

燕青唱罷,天子失驚,便問:“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轉疑,便道:“卿且訴胸中之事,寡人與卿理會。”燕青奏道:“臣有彌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無罪,但奏不妨。”燕青奏道:“臣自幼漂泊江湖,流落山東,跟隨客商,路經梁山泊過,致被劫擄上山,一住三年。今日方得脫身逃命,走回京師,雖然見得姐姐,則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認得,通與做公的,此時如何分說?”李師師便奏道:“我兄弟心中,隻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則個!”天子笑道:“此事至容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誰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與李師師。

李師師撒嬌撒癡,奏天子道:“我隻要陛下親書一道赦書,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雲:“又無禦寶在此,如何寫的?”李師師又奏道:“陛下親書禦筆,便強似玉寶天符,救濟兄弟做的護身符時,也是賤人遭際聖時。”天子被逼不過,隻得命取紙筆。奶子隨即捧過文房四寶。燕青磨的墨濃,李師師遞過紫毫象管。天子拂開花箋黃紙,橫內大書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