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過去了,她與他共進晚餐的願望像彩色的氣球,升起來,破滅了,又升起來,又破滅了。她十分清楚,他早就找好了各種婉拒的理由,隻要她發出邀請,他就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理由搪塞她。她理解他的刻意回避。她也是礙於白小微的存在,不能做得太露骨。那樣,他會瞧不起她的。可是,今天早上他答應與她去老伯爵西餐廳的,又變卦說家裏有事,卻跑來與老同學玩保齡球,還上了薑橙子的車。
她妒忌。
她更氣憤——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氣:為什麼偏要過來抓把鹽往自己的傷口上撒呀?
上午,她從他那裏出來就讓自己忙忙碌碌,像個蜜蜂,嗡嗡嗡地轉來轉去,轉得高希金頭昏目眩,轉得張有為腦袋發大,轉得李小蘋叫苦不迭……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到了晚上9點還茶飯不思,直到母親打來電話說是要晚些回家,直到王天樂發來邀請:如果她與朋友的西餐已經放下刀叉了,趕緊到保齡球館吧,程拾翰、薑橙子、金秋穎、楊學果雲集於此。她說不了,卻馬上趕了過去,又不敢走進去,躲到馬路對麵的樹後。
這一刻——很漫長。
她覺得自己十分低賤。
她胡思亂想,不知何去何從……
半夜了,趙丹涵回家,看到客廳的燈亮著,茶幾上的一瓶紅酒空了,趙小魚委在沙發上睡著了,旁邊散落著程拾翰的照片。她抱來一條薄毯蓋在女兒身上,小心地收拾杯子、酒瓶、照片。
趙小魚醒了。
“媽,我該怎麼辦?”
趙丹涵坐到女兒身邊:“小魚兒,你的眼光很準……但他有妻子。如果你愛他,就放棄吧。”
“我試過了……”
“要放棄,就不能去試。”
“可我做不到。”
“必須做到。起來,刷牙洗臉,上床睡覺,你會發現,你想做到,就能做到。”
“媽,我不想起來……求你,像小時候一樣……抱抱我。”
過了一會兒,趙小魚枕著趙丹涵的腿,睡著了。趙丹涵看著女兒通紅的、發燙的臉頰,心裏往外湧上一股涼意。
20多年前。一個白天。一間不大的房間裏。
趙丹涵抓住姐姐的手,哀求:“姐姐,你千萬不能告訴爸媽,他們會不讓我回家的。”
“你還有臉回家?”趙丹瀾嚷,“你應該去死!”
趙丹涵蜷縮著坐在床邊,聲音卻倔強:“我不能死。”
“那就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
“我不能。”
“你不能?那你為什麼能跟他上床……說呀?”
“我就是不能打掉孩子,這是兩個小生命啊,姐!”
趙丹瀾懷疑地看著妹妹隆起的腹部:“還是兩個,真有本事啊你。”
趙丹涵不說話。
趙丹瀾說:“既然是雙胞胎,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吧。”
“姐!”
“等我把話說完……大的,不管是男是女,生下來我就抱走,由我撫養……你聽好了,隻有這樣,你才能把孩子生下來,沒什麼好商量的。你把老大給我撫養,也算是給姐姐的補償。我們姐倆也算兩清了。”
幾個月後,母與子分開了。
不久,父親也從女兒身邊消失了。
這天晚上,程拾翰和薑橙子剛到望北樓,王天樂的電話就追了上來,說是突然有事喝茶改期吧。
程拾翰回到家裏,靠著沙發,心緒難平。
這天,一早一晚,麵對著兩個可愛的女人,要說不怦然心動,死人都會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