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一天晚上(1 / 3)

這一天晚上,王天樂的手感丟在了家裏,被楊學果打得落花流水。程拾翰說,簡直慘不忍睹,讓金秋穎和薑橙子陪他找回點信心,拉上楊學果到一邊喝水聊天。他對楊學果精湛的球藝感到驚詫。在他的印象中,輔導員最缺少的就是運動細胞了。

楊學果娓娓道來:四年前,主管他的廳主任是保齡球館的常客,後來選中了他來陪練。一開始他還不情願。金秋穎開導說這是件大大的美差,鍛煉了身體,還不用埋單,又與領導近距離接觸了,何樂不為?當然,有人氣不公了,急赤白臉地嚷:“他憑什麼陪著白玩呀?”其實,這是情商低下的表現。這些人不是沒陪領導玩過,隻是頭腦簡單、幼稚,一根筋,以為一味的輸就能哄領導高興。他是有輸有贏,總的算來,輸多贏少。什麼時候該贏,什麼時候要輸,這是學問。隻要他坐上領導的車,就清晰今天的戰術了:領導話多,眉飛色舞的,說明心情不錯,可以贏,或者小輸;領導沉默寡言,那就必須一敗塗地,除非想看到領導把球道砸出個坑來。還有一點非常關鍵,就是說話的藝術:領導要是隻打中了五個瓶,他也說“不錯,打中五個”。別人這時常說的是“哈哈,還有五個”。“打中五個”和“還有五個”的意義截然不同——前者是肯定成績,後者是指明問題。哪個領導喜歡下屬給自己指明問題呢?

楊學果掃了一眼球道那邊,又說:“你可以說這是見風使舵。沒辦法。我時刻提醒自己,這項技術僅限於娛樂。後來體會到,功夫在詩外,娛樂也是工作。許多時候,兩者的界限很模糊。保齡球這項運動可能是世界上最虛偽的了,對手打出好球對自己構成了威脅,還要和對手拍拍手,好像都是一夥的。你說職場上是‘刀鋒與玫瑰’,在機關裏,捧出‘玫瑰’的幾率必須高於‘刀鋒’。如果相反,那刀就成了下墜的,哪個手還敢去接?保齡球的成績是急不出來的,必須耐著性子,一球一球地去打,一急就會出問題。在機關裏做事,要的是不溫不火,張弛有度。”

“輔導員,你已經爐火純青啦!”

楊學果搖搖頭,說:“差得遠呢。保齡球還是擊打的藝術,破壞的藝術。一球滾過去十瓶全倒固然好,就是不全倒,也能連帶著倒幾個,也還不錯。人在江湖,都盼著對手紛紛倒下。這裏麵還有一種心理的快感。”

“輔導員,你深諳此道,但為什麼不見升遷呀?”

“秋穎說我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讓我看,輔導員這些年,是被金秋穎輔導了。”程拾翰淡淡地說。

“沒錯。她出門是公關部長,回家是參謀長。”

“我聽人說,當年她應該做總裁助理的,卻被天樂搶了去……也真難為了她,與天樂依然如故。”

“這倒是。”

“弱國無外交,同樣,沒錢的企業沒公關。現在,她這個公關部長,不好當。”程拾翰善解人意地說。這樣說著,想到一天晚上,看到金秋穎與孫正在一家咖啡館,有說有笑的。當時,他正要進去,看到後趕緊躲開了。

“她呀,有的時候,挺神的,我都看不透,她與我似乎也隔著一層。”

兩人相視一笑。

在程拾翰聽來,楊學果的話泄露了一個問題:她與我似乎也隔著一層——是不是說明,她和自己,和王天樂,已經隔著一層了呀?

那邊,薑橙子向他們招手了。兩人歸隊。薑橙子和楊學果組合,金秋穎與程拾翰組合,王天樂做裁判。結果,金秋穎與程拾翰敗下陣來。

但,大家都笑逐顏開的。

王天樂又提議去喝茶,讓楊學果和金秋穎坐他的車走,吩咐薑橙子與程拾翰先去望北樓找個好座位。

這天晚上,趙小魚目睹了程拾翰和薑橙子從保齡球館出來,又一同坐車走了,心裏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