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不停地說,“謝謝,謝謝……”
我翻舊賬,“還記得四年前我去倫敦前跟你通的電話嗎?那時我說過會還你一個人情,這一次就當是我履行承諾吧。”
她像是記不起來了,可仍舊是滿臉的感激。
等到彼此的情緒都恢複了,方卿一邊給我削水果一邊說:“夜涼,剛聽到你換心的消息,我當時就開始害怕經過這此折騰,你會比死更難受,畢竟那個男人是那麼的愛你,直至見到你笑了才放下心來。”
我有點不懂她的話,“哪個男人?”
“秦彥宇啊,他給你捐的心髒,如果先遇到的是他……”方卿並沒發現我的不妥,自顧自說著。
我揪緊了心髒處得衣服,清清楚楚地問:“你說是秦彥宇捐給我的心髒?”
方卿對我的無知很是意外,轉身看向我的臉,一下子便怔愣了,拇指摸上我的臉,“怎麼突然就哭了?”
我麻木地摸了摸臉蛋,濡濕一片的全是仍在滑落的淚水。
方卿驚恐地看著我,不停地拍著我的臉,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不停滴問我怎麼了。
她說:“夜涼,夜涼……”
她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我覺得我快瘋了,“卿姐,捐獻心髒的人會怎麼樣啊?”
方卿聽到我回話了,像是心裏的重擔卸下了一樣,抱著我,唏噓道:“捐獻心髒的人最終會……”
“死了,對不對?”
“對,會,會死。”方卿遲疑地回答。
我就這樣愣著很久,淚水一個勁地往下掉,那個傻子,傻子……
“卿姐,我想休息了,能不能以後再說?”我問,嗓子早已經啞得連說話都是奢侈。
“夜涼,你……”
“對不起,我真的想休息了!”我躺倒床上,轉身背對著她,下了逐客令。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整個身體都疼,整顆心都是空蕩蕩的,虛無縹緲,腦海裏一聲聲地回蕩著昔日那般美好的呼喚。
那人曾開口閉口地喚我做“女人”。
他說:“女人,你個不知好歹的死女人!”
他還說:“你是豬嗎?那麼重!”
咬著被角的嘴巴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最終隻能抱著被子失聲痛哭。
傻子,他是,我更是。
不知道哭了多久,門外隱約站著幾個人,可都沒闖進來。
最後嗓子再也發不出聲音了,隻能一個勁地喘息,扯得胸口生疼,仿佛那顆心的主人也在心疼,等到再也哭不出任何聲響的時候,淚水還是掉個不停。
醫生說心髒和我的身體沒有出現過多的排斥,因為那是彥宇的心,他舍不得我疼,舍不得我死,所以它寧願自己疼,也不要我疼。
“卡擦”的開門聲響起,背對著門口我也知道那是蘇魅的腳步聲。
“涼。”她輕輕地喚著,有點害怕,有點內疚,唯唯諾諾的,卻也十分堅定。
我出不了聲,隻能搖了搖頭,表示我不願意說話。
“對不起,你剛做完手術我們誰也不能告訴你,我們都怕這一說……輸掉的是兩條生命,可,可我們輸不起。”她哭了。
我還是搖頭,你說我恨嗎?
我能恨誰,我能怪誰,恨他們一個兩個都推著秦彥宇去手術台,挖他的心給我嗎?恨他們一個兩個都瞞著我,當我白癡耍嗎?
到頭來恨的還是自己是個負累。
“這是他留給你的信,我本來打算等你出院了再告訴你的,我一直幫你收著。”
我的淚還在流,仿佛永遠也不會再停止淚流了,好像直到死那天才能把淚流幹,才能把那份恩情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