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總你錯了,我不是害怕,也不是來給龔一求情,我是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冷靜地思考和解決問題。惱怒不能解決問題,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開除了龔一非但不能阻止第二個、第三個龔一出現,反而會惹出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龔一冒出來。我們能否寬容一點,委婉一點,和工程師們、工人們坐下來好好談?”
“有什麼好談的?佟總昨天大會上說要減薪,你今天又告訴我說還沒有定論,你們做HR的,都是幹什麼吃的?公司現在一片混亂,都是你們造成的。你還好意思讓我坐下來跟工人談,你說我是談減薪呢還是談不減薪?”
這個話把陳青白問住了。是呀,現在的關鍵,她和丁一佳的困惑是相同的,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推行。佟總是主張減薪的,但員工反對,如果繼續強硬減薪,龔一之流就無法得到阻止。如果不減薪或者過段時間再減,佟總能答應嗎?
“我的建議是,穩定第一,減薪等機會,時間成熟了再說,不一定非得現在進行。你瞧眼下這局麵,能減薪嗎?事情鬧大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事情鬧大了,吃不了兜著走的是你們HR,不是我!”
丁一佳的話噎得陳青白張著嘴,不知說什麼好,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總經理!
丁一佳轉身在大班椅上坐下來,身體往後一仰,指著陳青白說:“好了,我不跟你廢話了。不開除龔一可以,但前提是他必須把名單交到我這裏來。關鍵時候,你別給我掉鏈子,我們必須堅持,哪怕是錯的也得堅持,朝令夕改成何體統?你給我聽好了,如果龔一不交,開除他是毫無疑問的。我要殺雞儆猴,看還有幾個人敢不順從。”
龔一態度強硬,要讓他把名單交出來,難;丁一佳開除龔一的態度堅決,要說服他不開除,也難。陳青白無計可施,非常沮喪。開除龔一易如反掌,問題是處罰通知一旦公告出去,想收都收不回來了,接下來再出現什麼狀況怎麼辦?
……不能激化矛盾,過了這周或這個月,等員工平靜下來,逐漸接受減薪了再實施方案,然後再秋後算賬,開除龔一。陳青白相信這是風險最小的處理辦法。她認為應該可以說服佟雪雪,隻要佟總接受,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然而,佟雪雪根本聽不進不同的觀點,劈頭蓋臉地罵她:“屁大點小事兒都辦不成,我雇你幹什麼?我昨天專程從蘇州飛往成都,你以為我沒事打飛的玩呀?我口水都說幹了你在打瞌睡嗎?我的大小姐,減薪沒有商量!要是影響公司目標的達成,我拿你是問!”
陳青白怯怯地講了公司內員工的議論以及龔一簽名的事,又講了她的擔憂。
佟雪雪打斷她的話說:“要完成任務,不減薪你說怎麼辦?未必如你所說把所有幹部都給開了?你動點腦筋好不好?減薪當然不是什麼好事,沒有人願意的。你要多做員工的工作,不願意減就不減了?該減還得減,勞動法不是也說嘛,員工的收入要隨企業效益而定,效益好該加就加,效益不好該減也要減。不能隻準加不準減,那不成了鐵飯碗嗎?那豈不是開曆史倒車,又回到計劃經濟時代了?你是好心我知道,但有時候好心不一定能辦好事。像龔一這種人,你有什麼猶豫的?立即開掉!沒有商量,不能讓一個耗子屎壞了一鍋湯。”
佟雪雪的態度與丁一佳驚人地相似,難道他搶先一步向佟雪雪通報了?
“龔一找幾個人簽名就把你嚇怕了?不用怕,有什麼好怕的?他要告讓他告去,上仲裁上法庭,我們奉陪到底!公司聘請了那麼些法律顧問是幹什麼的?他以為一二十個人簽個名就能把公司告倒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我還要反告他龔一利用工作時間煽動員工鬧事,嚴重影響了企業正常的生產經營秩序呢,我還要追究他給公司造成的經濟損失呢。
“青白呀,敏感時期也是關鍵時期,就看誰扛得住,誰能堅持到最後。如果中途泄氣,就前功盡棄了,後麵的麻煩大了去了,非但邱總下達的目標無法實現,我們今後管理員工也非常有難度。人都有個特點,喜歡拈軟的柿子捏。員工好比橡皮筋,你弱他就強,你強他就弱;員工又好比晚上的潮汐,你追他就跑,你退他就跟著你追。所以呀,對待員工,要自始至終一個態度,該強硬的時候就要一硬到底,不能來半點兒閃失,即便錯了也得堅持。”
既然佟雪雪態度如此堅定,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陳青白放下電話開始擬處罰通知,丁一佳審核沒意見後,提交工會討論。工會簽字蓋章後,她再次找到龔一,希望他能配合,將名單和幕後指使交出來。龔一態度依然堅決。她無奈地說:“我沒法幫到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收到公司、工會蓋章的處罰通知,龔一鼻孔裏哼了哼,二話沒說就離開了。陳青白給蔡賀打電話,讓他陪著龔一辦理完交接手續,立即送他出公司。
半小時後,羅艾嘉來電彙報,說蔡賀擁著龔一肩並肩地從生產部走過來,嘴裏嘰嘰呱呱地說著什麼。陳青白從辦公室出來,站在接待大廳目送龔一離開了總部工業園,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5.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