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賀麵作痛苦狀，懊悔地敲打自己的頭：“陳經理，我冤枉呀，你的電話我怎敢不接？哎，我今天可真是倒黴透了。昨天下午不是開會嗎？我把手機調到振動狀態，晚上回家忘記恢複回來，結果今天早上鬧鈴響了我沒聽見，我睡過頭了，睜開眼快8點鍾了。我慌慌張張地穿衣出門，上了公交車才發現手機忘在家裏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睡得著？”陳青白苦笑，搖頭，音量提高了八度，“火燒眉毛了蔡經理，你的工程師發生了恁大的事你還蒙在鼓裏，你這個經理是怎麼當的？”
蔡賀更加誠惶誠恐，汗如雨下，難堪、懊悔躍然臉上。
“我剛到公司，就被采購部謝經理抓去到供應商那裏確認新設備，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謝經理。沒想到我剛走就出事了，我……”
事已至此，罵有何用。陳青白無奈地白了蔡賀一眼，問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理龔一？”
“我查閱了《員工手冊》，要開除他應該不是問題，但在這個敏感時期，我個人覺得還是慎重點好。龔一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在金錢上斤斤計較，不過做事倒是蠻負責的，能力也不錯。最主要的是他因為長期泡在車間裏，跟許多工人都談得來。”
“還有呢？”陳青白聽出來了，蔡賀是來為龔一求情的。她很生他的氣，下屬管得不好，出了問題不好好反省，反而跑來求情。
蔡賀補充道：“臭知識分子，愛麵子、清高、自傲、脆弱、脾氣倔、吃不得虧，一根腸子通屁眼，不曉得變通，對付這種人不能來硬的，軟硬兼施比較好。”
陳青白決定再找龔一談談，說：“你通知龔一到我辦公室來。”
蔡賀離開不多會兒，龔一出現在人力資源部辦公室門口。
羅艾嘉見狀，馬上提議站前台，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領導和龔一。龔一比在車間的時候沮喪了許多，眼神裏的鬥誌消遁了。很顯然，丁一佳的強硬起了作用。
“進來坐吧。”
陳青白拉過陳美坐的椅子放在格子間邊上，龔一進來後反身關了門。屁股一觸及椅子，腰板立即挺拔起來。
“龔一，你今年30歲了是吧？年紀不輕了，結婚有小孩了吧？你瞧你，都是當父親的人了，想法咋個還那麼簡單幼稚呢？有家有室的男人，做事得為家庭考慮考慮，不能任由自己個性。我知道，年輕人嘛思想活躍，愛打抱不平，這個沒有錯，我們不是不允許你有不同見解。有意見，你可以向公司提出來，你瞧技術部、品質部的工程師，哪個像你？動不動就串聯員工簽名，你知道這是怎樣的行為？幹嗎非得把自己往死胡同裏逼呐？如果被公司開除，你到了社會上，哪家公司願意雇用你？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家庭、你的孩子？”
陳青白曉之以理。龔一再三表明他不是要煽動員工滋事，也承認自己行為欠妥。
陳青白乘勝追擊，問道：“告訴我，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完全是我一時衝動，跟任何人沒有關係。”
龔一似乎聽明白了陳青白的話，拒絕供出同夥。陳青白沒有放棄努力，繼續軟硬兼施。她相信龔一有屈服的可能性。
“你不說出來，這樣抗下去，對你是非常不利的。你這不是在替人背黑鍋嗎？你得到什麼好處了嗎？沒有。不但得不到丁點兒好處，你還會丟了工作、壞了名聲，搞得不好還可能影響你的家庭。你仔細考慮，這樣做你覺得值嗎？”
“事情不出也出了，後悔也沒用，我也不後悔。”
龔一變成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陳青白重複了一次不坦白交代的後果，龔一別著頭，不搭腔，她不好強逼硬壓，決定談話到此而止。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來找我，好不好？”
陳青白把與蔡賀、龔一交談的情況彙報給丁一佳。
丁一佳大為光火，一陣連珠炮地質問：“陳青白，你太放肆了！誰讓你找龔一談話？誰給你這個權力？這種又臭又硬的家夥有什麼必要浪費時間磨嘴皮？未必然隨便某個人招呼幾個員工簽名我都得要跟他討價還價？公司還要不要尊嚴？我丁某人還要不要做事情？打工嘛，到哪裏都一樣，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就拉倒。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龔一不懂你難道也不懂？他不是說要拿著簽名單去告狀嗎？讓他告好了，我怕他嗎？”
陳青白耐心地勸說丁一佳：“丁總，話不能這樣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你還嫌少嗎？陳美自殺未遂、卞經理電腦被盜、我被人打傷、董人遭車禍住院、品質部圍攻歐陽小強……敏感時期、多事之秋，再加上減薪我們本來就不占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開除龔一，也不急這麼幾天嘛。再說，龔一本意不壞，隻不過方法不對……”
丁一佳氣勢洶洶地指著陳青白吼：“你挨了打膽怯了，是嗎？我就說嘛，陳青白原來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過嗎，違紀犯法，該受處罰的還得受處罰，天王老子也不得有例外。現在怎麼啦，給龔一求情來了？你知不知道不處罰龔一會產生什麼樣後果？成都工廠會出現第二個龔一、第三個龔一、第四個龔一……我們還要不要生產？”
對於丁一佳的蠻不講理，陳青白非常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