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瞧瞧，你都征集了些什麼意見？”
龔一當然不會將名單交給陳青白。他舉在眼前晃了晃，迅速拿開，說：“這個嘛，暫時還不能給你，意見還沒有收齊呢。到時候我會主動送到你手裏，陳經理你放心好了。”
陳青白一字一句嚴肅地說：“龔一，我可以指控你煽動工人聚眾鬧事，你信不信？”
龔一沒有被唬住，挺了挺胸，一臉壞笑。
“我當然相信，你們什麼事幹不出來？末位淘汰、強迫人家簽協議、單方麵變更勞動合同……我告訴你陳經理，我不怕你指控我。你說我聚眾鬧事，我問你，我哪裏在聚眾鬧事？我怎麼見不到？行了吧，別動不動就扣大帽子。我是在收集員工意見，幫公司解決問題，難道這也有錯？”
“你幫公司解決問題？什麼問題需要你來解決？誰允許你的？是工會派你的工作嗎？員工有事可以找工會找人事，幹嗎找你？設備工程師的工作職責是什麼？是收集員工意見嗎？收集員工意見需要簽名嗎？既然你說你是聽取意見，為什麼不敢拿出來給我瞧呢？”
陳青白問得咄咄逼人，句句直刺龔一要害。
“設備工程師的職責當然不是收集意見。我客串，不行嗎？工人們信任我、推舉我代表他們，有錯嗎？有事找人事找工會？你捫心自問，你們說了管用嗎？簡直是浪費表情。找你們不如直接找總部，總部聽不進，我們找媒體找政府，總有人聽得進去，你說是不是？”
龔一說完，挺胸昂首、神氣十足地轉身而去，陳青白氣得臉色發紫。
“龔一你有種！”
她當即掏出手機給丁一佳彙報。丁一佳氣得暴跳如雷，大喊：“簡直反了！一個小小的工程師，膽敢要挾起公司，那還了得！你通知龔一，馬上到我辦公室，我說馬上，聽見了嗎？”
“丁總你找我？”龔一很快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你就是龔一？”丁一佳兩眼鼓得足球大，儼然要爆裂。兩道凶光從額下山洞裏飛出來，直直地刺進龔一內心深處，欲把他心肝肚腹剁成肉醬。
龔一點頭應道：“是的，我就是龔一。”
“翅膀長硬了嘛，敢要挾公司了。”
丁一佳眼睛一動不動。龔一沒有屈服，抬起眼，微笑著迎上去，說：“丁總你說哪裏去了，我一個打工仔，豈敢要挾公司？”
“居心叵測，煽動員工鬧事，你知道後果嗎？”話從丁一佳牙縫間擠出來，怪異而猙獰。
“煽動員工鬧事？沒有呀，你聽誰說的？怎麼可能呢？我不過是收集些員工意見而已。”
丁一佳冷笑：“收集員工意見？什麼意見用得著你龔一來收集？你還知道你是誰嗎？你算老幾？是不是打算不想活了？把你收集的意見給我！”
“對不起丁總，暫時不能給你，而且我也沒帶在身上。”
龔一鎮定自若，說話不緊不慢。這架勢倒讓丁一佳有些不安。他吊著眼，似笑非笑地望著龔一，說：“龔一你想幹什麼？”
龔一淡然笑道：“我一個打工仔，你說我能幹什麼？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希望公司重視員工意見，取消非法的減薪決定。”
丁一佳抓住龔一的把柄，笑道：“誰說要減薪了？我說過嗎？”
“我們經理說的，全公司都在說，你瞞得了嗎？員工不是傻子。”
丁一佳抻了抻衣角，挺了挺胸，信心滿滿地問道：“經理說的，同事說的，你見到減薪文件了嗎？”
“沒有，我不需要見到文件，你們也不會給我們看文件的，我還不了解你們？”
丁一佳哈哈大笑，抬起右手指著龔一的鼻子說：“我告訴你龔一，你錯了。我們是討論過要減薪，但隻是討論，僅此而已。你情況都不了解清楚就到處亂說，煽風點火、造謠滋事，你的行為嚴重影響了公司正常的生產經營秩序。我鄭重地告訴你，按照鳳凰電子《員工手冊》中獎懲管理辦法的規定，龔一你被開除了！請你馬上無條件離開，馬上！”
“丁總你會後悔這個決定的。”
龔一的臉色瞬間變了，由紅變黑，沒了剛才的傲氣和自信，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昂起頭、挺直腰，冷笑了笑，轉身180度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4.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否一定要開除龔一，陳青白認為應該慎重。
龔一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幾十人甚至上百人。槍打頭狼，其他的狼可能被嚇跑，但也有可能集中起來向射擊者反撲。偌大的一個車間，短時間內聚集那麼大堆人簽名，僅靠龔一是做不到的。他不過是被她抓了現行罷了，背後的團夥還有多少？都是些誰？真正的主謀又是誰？車間裏有主管有組長有工程師，為什麼沒有一人舉報？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在這些疑問沒搞清楚之前就草率處理龔一，搞不好會弄巧成拙，招致更大的騷亂。
陳青白決定求助於董人。然而，電話還沒來得及打，蔡賀就跑來了，滿臉汗水、上氣不接下氣。蔡經理個矮體胖，跑幾步就出汗，冬天也如此。
“出了事你屁顛屁顛來找我，之前都幹嗎去了？還不接我電話，你膽子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