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說?”
“你好歹也是中層幹部吧,你受傷還是因為加班太晚,怎麼說也是工傷。可你們那個丁總,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還不如個保安。我跟他請假,他一句問候都沒有,你說……”
陳青白不想讓老公知道她和丁一佳之間的隔閡,安慰他說:“你話沒說清楚,傷有大小輕重,你不說明白他不定想得到。”
馬以子不滿地嘀咕:“關心地問一聲,又死不了人。”
輸液的時候,偌大的病房裏就夫妻倆。
閑得無事,陳青白跟坐在床邊的馬以子講昨晚的事,講著講著就覺得不可思議:在園區打工的女子豈止幾十上百,就是加班夜歸的也不止她一人,幹嗎就她撞到這樣的倒黴事?夜襲她的位置剛好在通道中間。如果是盜賊,他們幹嗎不搶了包就跑,非得撲倒她一陣拳腳?遭遇夜襲不是巧合,兩個歹徒應該是故意在那裏專等她一個人,會不會是受人指示報複她?
“你好好想想,近段時間都得罪過些什麼人?”
馬以子的話讓陳青白陷入了沉思。這段時間得罪的人太多了,丁一佳、陳美、楊飄飄、歐陽端、“南瓜”,還有被她淘汰的15名員工……
誰最有可能雇凶來暗算她呢?
丁一佳?這個麵善心不善的男人,總是認為她處處與他作對。表麵上對她客客氣氣,其實心底裏恨不得活剮了她,隻不過礙於佟雪雪的庇護,他一直找不到借口和機會罷了。馬以子向他請假,要在往常,至少會虛情假意地問一聲,他不問不理連馬以子都覺得不合常理。他心虛了,害怕了,唯恐張口就露餡?在裁員的節骨眼上,丁一佳欲借機渾水摸魚,報複她完全可能。
陳美?陳美其實與她關係不差。她一直在栽培她,陳美是知道的。她對陳美有意見,主要源於兩件事,一件是宋舉事件,一件是歐陽端事件。前者是明知不報,後者是明知故犯。前者情有可原,後者理應受到處罰。讓陳美離職,是佟總的意思;不讓陳美回公司,也是佟總不同意。雖是佟總的意思,但出麵的總是她。陳美認為她在故意刁難,恨她而報複她,也是有可能的。
楊飄飄?歐陽端事件,她讓楊飄飄領導麵前斯文丟盡。不僅如此,歐陽端、楊飄飄、陳美三人都因此被攆出了鳳凰電子,陳美還搞得割腕自殺,鬧得沸沸揚揚。個性要強、極愛麵子的楊飄飄豈能善罷甘休?歐陽端到市區兩級勞動部門投訴就是佐證。告狀不成、冤仇未報,楊飄飄會不會雇凶報複她?不是沒有可能。
歐陽端?是她端掉了他的工作,也是她讓他姐楊飄飄丟了飯碗,還背上一個嚴重違紀的惡名。歐陽端不恨她嗎?肯定是恨的。不然的話,他不會到政府部門投訴。
被她淘汰的15名員工雇凶報複她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她太強勢了,她和經理合起來借考核之名陷害他們。三五幾句話,不容他們申辯就要求簽協議,簽了才能領工資,領了就要求馬上走人,前後不到20分鍾。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被套牢了。該給的錢沒給夠,有苦無處說,有冤無處伸,氣憤至極,花錢請兩個社會閑雜幫忙出口惡氣,邏輯上是講得通的。
還有“南瓜”?來得不早不晚,她被打得半死了才出現。這足以讓人納悶:那麼準時,掐著秒表似的,天下有這麼巧的事?編小說還差不多。口口聲聲說懺悔、感激,背地裏又是投訴又是偷東西,你能說“南瓜”不恨她?恨。他在成都工廠巴心巴肝地幹了6年,說不要他就把他掃地出門,一點兒情麵也不講,讓他心寒心冷。一個農民工,沒錢沒勢、位卑人賤,如過街老鼠般被人欺負,想不開氣不過,糾集幾個老鄉揍她一頓,再來個英雄救美。氣出了好事也做了,你還念著他的好。別說農民沒文化,如果“南瓜”真要報複她,此招絕對高明!
陳青白思來想去,覺得個個都可能是幕後真凶。
她害怕起來,這20多個人,隨便其中哪個鐵了心要弄她,她都是死路一條。可她內心覺得委屈,她得罪這些人,她願意嗎?她不是成心要這樣做,都是鳳凰電子給逼的。人在職場,身不由己。作為人力資源部負責人,她必須服從上級的指令。即便不是她在此位置上,換成另一個人,同樣的事照樣會發生。親們,你們要恨就恨美國佬恨邱貽可吧,不要恨我和佟雪雪,是他們收購了嘉華,沒賺到錢就想出這狠招,是他們要拿你們的工資給資本家當利潤,我們不過是美國佬手中的槍、弩上的箭,我們是不得已被他們利用了的,是無辜的。
陳青白搖頭歎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那些憎我的人,打也把我打了,傷也把我傷了,該解氣了。從今往後,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咱們兩清了。”
馬以子樂了,笑道:“你倒是想得開,不會是嚇傻了吧?”
“想不開也得想開呀,有什麼辦法?”陳青白自嘲。
“說不定是那倆家夥看錯了人,誤把你當成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了呢?前段時間,成都早報上登了一條新聞,說四川雅安有個司機,行車途中下來找廁所,莫名其妙地遭到一群男女暴打,最後還被人砍掉一根手臂。後來警方破了案,審訊時發現,原來這群歹徒看走了眼,誤把司機當仇家了。你說,天底下的怪事兒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