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白知道老公是在寬她的心，笑道：“好了，不想了，我自認倒黴。”
輸完液，馬以子上班去了。
陳青白打車回家，斜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遙控器在手上摁來摁去，也沒找到一個滿意的節目，索性打開電腦做點兒事。說是在家休養，但該做的事還得做。裁員結束了，她還需發兩個通知，一是明年暫停發放各項非法定福利；二是提高效率、控製加班，所有未經HR和總經理批準的加班一律不支付加班費。這兩個通知必須趕在元旦節前公告出去，在新年實施。
通知公告出去了，第一階段的工作才算完成。
陳青白還未動手，手機就響了，是羅艾嘉打來的。正好，她也要找艾嘉交代工作呢。
“老大，聽說你昨晚被人給打傷了，是不是？公司裏上上下下都傳開了。你傷得重不重？誰這麼大狗膽，敢欺負我老大！看我不勒死他，他奶奶的。有種去打日本鬼子打美國佬去！老大，待會兒我到家去看你，還有好幾個女同事說要來看你……”
艾嘉啥本事沒有，逗她開心倒是在行。當然，馬屁拍得好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來看我就不必了。我家路遠，又亂糟糟的，再說你走了辦公室誰照看？不能一個人都沒有。我傷得不重，就額頭上破了點兒皮，打打針輸輸液，休息兩天就沒事兒了。謝謝你，艾嘉，這幾天辛苦你了。”
“辛苦談不上，應該的，應該的。”羅艾嘉遲遲疑疑地說，“老大，要不這樣，我中午和小劉來看你。我們開車來，就一會兒時間，中午休息不會有人來辦公室的。”
“暫時不說來不來看我，有幾件緊要事我要你馬上做，一是昨天你帶回來的詢問通知書，你沒忘吧？我昨晚擬好了情況說明，放在我辦公桌第一個抽屜的最上麵，東西放信封裏裝好了，一個給區社保局，一個給市勞動監察大隊；二是你到區社保局後，順便問問是不是‘南瓜’把我們給告了，我們好有個準備；三是你了解完這個事後，到工傷處去給我打個招呼，做個工傷登記，你告訴邱處長我節後把相關資料給他補過去。”
“哦，好吧。”羅艾嘉似乎有些不情願。
陳青白提醒她：“你不是想跟我學做人事嗎？機會來了就要抓住，用心去學去體會，別嫌麻煩。工作是最好的培訓，經驗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你不做事一輩子也不會做。”
艾嘉立即來了精神，起誓道：“老大，我聽你的，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別忘了，辦完事回公司，打電話來向我彙報。”
陳青白竊笑，二十好幾的人了，做事還需要哄，需要手把手地教，太嬌氣了。她想起自己剛出校門那陣，在大公司做事，高手成堆，機會根本輪不到新人，隻能在旁邊偷師，一點一點艱難地爭取機會。她之所以跳槽到嘉華，就是這裏有獨立發揮的機會。
艾嘉掛了機，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都是公司裏的同事，關心的、問候的、好奇的、請教工作……弄得陳青白苦不堪言，講了一遍講二遍，講了二遍講三遍……聽的人覺得不過癮，追著刨根究底地問。她被問得心煩，索性關機。
陳青白現在才發現，一個人重複地做一件事，需要多大的耐心和勇氣。她不得不佩服電視上的那些歌星，一首歌幾十年如一日翻來覆去地唱，不覺得發吐嗎？
關了機，無人來打攪，心無旁騖，開始埋頭做事。
下午兩點，剛開機，羅艾嘉的電話就來了，情況說明都送達了，也在工傷處做了登記，“南瓜”是在區社保局遞了申訴狀但今天早上又不明不白地撤走了。
陳青白表揚艾嘉幹得不錯，就在艾嘉自我膨脹的時候，她又安排道：“我擬好了兩份通知發到你外部郵箱了，你打印出來交給丁總，你要守住丁總審核，就說是我說的。他有意見要修改，他修改後給我瞧瞧。他要是沒意見，你就讓他簽字，然後回辦公室加蓋公章。務必記住，這兩個通知最好今天最遲明天要發布出去，聽清楚了嗎？”
艾嘉領命而去，陳青白徹底輕鬆下來，無憂無慮地養病、過元旦節。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新年第一天，董人出事了，車禍。地點是在他家小區附近。那天，董人從農貿市場買菜出來，腳剛跨進斑馬線，一輛摩托車飛馳而至，他被撞了個人仰馬翻，肉菜撒落一地。當時，天霧蒙蒙的，等他被人發現，摩托車已不見了蹤影。120急救車把董人送到醫院檢查，鼻梁斷了，右腿股骨裂了，左胸部折了兩根肋條，頭部受到強烈撞擊……
陳青白是上午9點鍾從生產部一個員工那裏聽來的這個消息。
節假日是馬以子單位最忙的時候。陳青白吃過午飯，上武警醫院換了藥，戴了頂寬大的帽子盡量遮掩著紗布，坐公交車趕到董人所在的東城醫院。在醫院裏轉了幾圈，才問到董人住院的病房。他剛做完手術，躺在床上，麻醉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