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保安聞訊往這邊趕來,陳青白衝過去抓住保安的衣服大喊:“保安,有壞蛋!”
這時候,從竹林叢中跑出一個黑影。兩隻大手電齊刷刷地射過去,園區保安對黑影大聲吼道:“什麼人,站住!”
“我是鳳凰電子保安劉金錠!”黑影咳嗽一聲,低頭躲著刺眼的手電光,雙手舉過頭頂走過來,“兩個壞蛋已經被我打跑了。”
原來,“南瓜”買了明天上午回鄉的火車票。他今晚過來,本來是想再看一眼公司的,沒想剛到行政樓,就聽到陳青白淒厲的呼喊聲,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
驚魂未定的陳青白聽聲音是“南瓜”,驚叫起來:“‘南瓜’,‘南瓜’……”
“陳經理,是我,沒事兒了,那兩個壞蛋被我打跑了。”“南瓜”跑過來。園區保安用手電光照著他問陳青白,“你認識他?”
眼淚噴湧而出,陳青白衝過去,摟著“南瓜”號啕大哭。
“南瓜”是陳青白在原嘉華電子成都工廠認識的第一個人。當時,他從家鄉剛來成都不久,在公司既做保安又兼前台接待。
那天陳青白來麵試。時任總經理劉高唱在開會,“南瓜”熱情地安排她到會議室落座,又是倒水又是拿報紙,還羞澀地自我介紹說:“我是這兒的保安,我叫劉金錠,大家都喊我‘南瓜’,隨便你怎麼叫我都成。”陳青白開玩笑說:“你出生的時候,你爸媽準是高興得像撿了金子似的,是吧?”“南瓜”搔著頭嘿嘿直笑,“就是,就是。”她誇劉金錠這個名字取得好,吉祥、喜氣。“跟你一起工作,準會沾你的金光。”“南瓜”興奮地說:“就是,就是,初中、高中跟我同桌的同學個個都考上了大學。金光都給別人帶走了,我連考了幾年都沒有考上,隻好去當兵,然後就……”說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安慰他說:“沒事兒的,是金子在哪都能發光,何況你是塊金錠呢。”“南瓜”又得意起來,說:“我媽也是這麼說的。”她覺得這保安挺招人喜歡,於是問他:“大家叫你南瓜,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歡別人這樣叫你。”說起南瓜,“南瓜”兩眼發光發亮,說:“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我可是出了名的種瓜高手,我種的南瓜最重有100多斤,你信不?”“南瓜”的南瓜經一套一套的,比如什麼時候下種、什麼時候施肥、什麼時候鬆土、什麼時候掐顛……聊著聊著,40多分鍾的等待不覺然就過去了。麵試結束,“南瓜”把她送到三環路口,還依依不舍。
陳青白後來才知道,她是唯一一個能坐下來靜靜聽他講南瓜經的人。加入鳳凰電子後,“南瓜”對她特別尊敬,也特別聽她的話。隨著公司業務增長和規模擴大,人員翻了一番了。人多了,機構龐大起來,公司有了獨立的前台,“南瓜”變成獨立的保安了。要不是總部強製要求,她會一直留著他。他簡單、熱情、快樂、勤勞,她比任何人都信任他。
“南瓜”和園區保安攙扶著陳青白進了鳳凰電子行政樓。“南瓜”找了椅子讓她坐下,吩咐保安報警,四處找紙巾給她止血。喝了“南瓜”倒來的開水,身子暖和了,人也安定下來,陳青白摸手機發現包不見了。“南瓜”跑出門尋包,她打電話通知馬以子,嘴未啟,淚先流出來。
“南瓜”把包找回來,覺得應該向公司領導彙報情況,在前台翻出丁一佳手機號打過去,手機響著卻無人接聽。原來,丁一佳正在飄飄美鞋店忙碌呢。楊飄飄托熟人進了一批貨,明天就到成都,可店鋪剛裝修好,亂糟糟的。
一會兒,派出所民警來了。
陳青白把事情經過敘述一番,“南瓜”和園區保安作了補充,民警做完筆錄,安慰幾句,就離開了。警察前腳剛離開,馬以子就到了,老遠就嚷嚷著:“寶貝兒,誰在欺負你,我跟他沒完。”捧起愛人受傷的頭,心疼得淚眼汪汪的。
“老婆,你受苦了。”聽到這話,陳青白抱著馬以子又哭起來。
“南瓜”站在一旁,跟著抹眼淚。
馬以子對著園區保安一陣咆哮:“你們是怎麼做保安的?一個堂堂的外企人事經理居然在園區被人打傷,你們就是這樣值班、巡邏的?就是這樣保護園區企業員工的人身安全的?這件事你們得負責任,我要找你們領導去!”
最後一句話嚇得園區保安臉色煞白,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傻站著幹什麼?到三環路給我叫輛出租來!要是我老婆感染了破傷風,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馬以子大吼一聲,呆站著的園區保安嚇得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陳青白止住哭,抹去眼淚,把“南瓜”介紹給馬以子:“要不是‘南瓜’及時趕到,你老婆就毀在壞人手裏了。”
馬以子握著“南瓜”的手,一個勁地表示感謝。
“南瓜”滿臉羞紅,不好意思地笑道:“保護公司和員工財產生命安全,是我的職責,應該的,應該的。”
陳青白聽了又哭起來。多好的人,被公司炒了魷魚還念念不忘自己的職責。
她開始後悔當初的決定來。
陳青白要“南瓜”回家,馬以子送她去醫院就行了。“南瓜”不肯,執意要同去,他說:“陳經理你受傷了,按規定公司應該派人來照顧你的,我就算代表公司了。”
陳青白本想說“你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