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接連接到兩起投訴,陳青白頭都大了。她讓羅艾嘉到區社保局領了通知書,然後再跑一趟市勞動監察大隊。
羅艾嘉很快帶回來兩份詢問通知書。
兩處投訴都是一個人所為,歐陽端。投訴的內容是,公司在他試用期間解除勞動合同理由不充分,要求恢複履行勞動合同,賠償精神損失費3000元。
一定是楊飄飄在搗鬼!這個該死的楊飄飄,你想告倒我出我的醜?做夢去吧。你太小瞧我了。陳青白憤然地將通知書扔到桌上。
突然間少了兩個人,人力資源部變得忙碌起來。
羅艾嘉身兼人事、行政和前台,實際上隻能幹點兒雜事,所有的工作都落到陳青白身上了。她一天忙下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應對勞動部門質詢的情況說明,隻能等到下班後靜下心來寫了。
其實,處理歐陽端這個投訴並不難,他被辭退不是因為他不勝任崗位要求,而是他采用欺騙手段進入公司,難的是她要花時間把事情發生的經過、公司的規定以及歐陽端的所作所為、處理此事件的合法程序用規範、簡明的語言闡述出來。
要是陳美在,這個報告會寫得讓她滿心滿意,而艾嘉呢?隻能幫她跑跑腿,把需要準備的資料複印好,整齊地放在她的電腦邊上。
寫完情況說明,天已黑盡了。
伸了一個懶腰,扭扭屁股、腰肢,呼了口氣,關了電腦,樓上樓下檢查了一遍門窗,鎖了大門,進車棚推出自行車,向黑黢黢的夜色衝了進去。
冬月成都的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點星光都沒有。總部工業園區裏陰森森的,幾盞路燈鬼火似的眨巴著眼睛。遠遠地有兩個保安模樣的人拿著電棍說笑著走來走去。
園區與三環路之間是一條百米通道。道路兩邊是兩片綠地,除了些花花草草,還種著簇簇紫竹。夜色中,紫竹木然地站著,樣子怪嚇人的。陳青白加班後每每經過這條道,都是提心吊膽的,唯恐從竹林中躥出幾個妖怪來。好在道不長,加速衝過去就是三環路。
三環路上憧憧的人影進入陳青白的視野,平安就在眼前。
突然,兩個黑影從左邊的紫竹叢中衝出來,陳青白來不及反應,連人帶車摔倒在地上。拳打腳踢雷雨般鋪天蓋地而來。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遇上壞人了,第二個反應是保護好頭,不能被人打傻了。騰出雙手護著頭在地上翻滾,嘴裏不顧一切地高聲叫喊:
“救命啦,救命——”
天太黑,歹徒心也黑。她看不清飛來的拳腳,隻能憑感覺躲閃,不讓其擊中要害部位。但拳腳太多,躲過這個躲不過那個,一擊重拳打在後腦勺上,痛得她眼冒金花。她躲得慢了,又一重擊襲來,還是擊打在頭上,接著又是一記重擊……
她被打昏過去。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陳青白慢慢蘇醒過來。
鮮血蚯蚓般從額頭往耳邊蠕動。她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仔細辨認後,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兩叢紫竹中間,自行車扔棄在草地上,兩個黑影一左一右坐在身邊。這裏到園區和三環路距離差不多,隻要衝出去50米,就安全了。
“老大,別把人打死了,為了卵子兩千塊錢弄出一條人命,不劃算。要是被公安局抓住了,可是死罪,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挨槍子。”左邊的黑影細聲細語地說話。
右邊的黑影伸手摸了摸陳青白的頸行上的脈搏說:“脈在動,死不了的,誰讓你他媽的出手那麼狠,打死了人你去抵命!”
“這小娘們一叫我就慌了,哪顧得上手輕手重。現在咋個辦?還是走了算球?免得……”
“走?這麼漂亮的妹兒,放走了多可惜!老子好久沒有找女人淬火了,你幹不幹?你不幹我幹,怕個卵。幹個城裏娘們,看看跟鄉下娘們有啥子不同,就是死球也值得了。”
右邊的黑影淫笑著,伸手去摸陳青白的臉。
“兄弟,我們是拿錢替人消災的,你別沒事找事。”
“我管他奶奶的那麼多,送到嘴邊的肉白白讓你吃你都不吃?你傻呀,你要是害怕就先走,老子幹了她再來追你。”
罪惡的手瑟瑟索索地伸過來,摸索著伸進陳青白上身的大衣、內衣,觸及肌膚,一寸寸地往胸部深入……
一陣冰涼襲來,陳青白徹底醒了。
甚至能聽到黑影緊張而亢奮的心跳。她告誡自己不能動,一動就完了,同時左手暗暗地攥成拳頭,將渾身的力量往一處聚集。
就在黑手快要觸及她胸部的時候,陳青白瞅準黑影傾身過來的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氣砸過去。黑影縮回手,捂著眼睛“哎喲哎喲”地大叫起來。趁左邊的黑影驚詫茫然的瞬間,她一躍而起,向園區方向奪路狂奔,一邊跑一邊拚命大喊:
“救命啦,救命啦——”
然而,命該陳青白倒黴。她踩著自己大衣,絆了一跤,又倒在地上。兩個黑影追上來,又是一頓拳腳相加。她不顧一切地掙紮、呐喊,左躲右閃。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即便是死,也不能讓兩個壞蛋占了便宜。
驀然,陳青白感覺落在身上的拳頭少了。“哎喲哎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以為是自己在叫喚,細聽卻不是。睜開眼睛搜索,微光中發現周圍多出一個黑影來,三個黑影扭打在一起。她顧不了那麼多了,連滾帶爬往園區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