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青山憔悴(2 / 2)

昌平公主見戚懷瑾這樣惶恐,拉過她的手道:“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倒生分了。隻可惜你這一片好心,隻希望人家還認你是好心。”

戚懷瑾低聲答:“好心也好,壞心也罷,我隻按著自己的心來行事!”

昌平公主歎息,到底年歲還小!

送走昌平公主戚懷瑾一個人在自己帳中發呆,又想想剛才和昌平公主評說秋蟬的一番話:到底是個女兒身。便是得誌,一沒有家族依托,二不能娶妻開拓攀依嶽家,三不能站班列朝,又能勢大到哪去?這豈不也是自己的困境,便是以後能依仗功勞立足大宇,到底是沒根基的。便是日後功勳卓著,怕也抵不住在位之人隨意榮辱!自己比秋蟬隻怕更為不利。

戚懷瑾細想將來,越想越覺得前路艱難,心中好似壓了千斤的石頭,隻想要找個地方好好的大哭一場。然而現在真是連哭也不能夠了,她到軍中一直多病,以被不少人在背後編排。要是哪天還叫人看出來哭過,更要沒立足之地了。軍中從來都是崇尚力量的地方,一個病鬼足夠叫一個出身低賤的自家的奴才當眾漠視。這是當眾打臉,實在和當著大家的麵打她臉沒什麼兩樣。軍中人現在全部都知道了,息寧縣主戚懷瑾不但是個拉不開弓的病秧子,而且連自己的下人都轄製不住。

秋蟬不是軍人,她不過是個罪奴。沒有赦免甚至不能投軍不能脫籍,軍中很多軍官在營地裏也有下人服侍,這些下人根本就不能和下級士兵相類比的。大宇良賤分明,如今確實整個折柳營的人都看到了息寧縣主戚懷瑾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病怏怏的一個嬌小姐被人從京師擠兌到這裏,連最低賤的罪奴也幹怠慢她。

戚懷瑾心中不是不怨,她不是聖母豈能不怨。給自己倒上一碗熱湯灌下到床上去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在軍營中無數個日夜。那些半夜咳醒,兩眼冒金星卻還要自己強撐著找一碗熱湯的日子裏,戚懷瑾經常會想要行駛自己作為一個主人的權利——把秋蟬打死,或者學學曆史上那些狠人,剁了她的手腳聽她一直哀泣到死。反正她隻是一個罪奴,而現在這個罪奴屬於她,就是這樣做了也沒人能詬病什麼。

不過這些都隻能想想,就像以前大家在網上吐吐槽說說給我三千城管,一舉踏平霓虹一樣,都隻能自己想想疏解一下。她初入軍營毫無根基,就要先坐下殺奴的事難保會拉個殺伐無度的罪名。已經武不能能騎射了,若再要因為轄製不了下人就憤而殺人就更是給人添笑料了。身體不好隻是暫時的,她不能為一時之氣失去翻盤的機會。

想到這些又牽動另一件心事,她到軍營以後寸功未立。八月份離開的京城,最主要以她的身體來看,以後建立武功也是不可企及的。她來軍營原本就是期望立功的,哪知事情遠不是自己設想的那樣簡單。原本自己是滿世界走的人,南方又是家鄉,從來沒有想過會不適應環境的問題。現在不知道是因為當年葉無憂一直是深居簡出還是自然環境沒被改造,總之她剛來的時候吃足了苦頭。再說射箭,搏殺,這些戚懷瑾現在已經打算徹底放棄了,事實已經證明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做這些運動。

思來想去覺得煩亂不堪,緊緊抱著被子,戚懷瑾蜷縮在裏麵。幻想著子嘉就在自己身邊,幻想著自己現在是在子嘉的懷抱裏,多少個絕望的日子裏要靠著這樣的幻想才能在心中得到片刻寧靜和勇氣。

“隻有你會愛護我,舍不得我為難。看我難過你會心疼。”戚懷瑾在被子中低聲呢喃,幻想著這些呢喃都是在愛人的耳邊,“如今你不在我身邊,所有人都在冷笑,這個世界沒有一絲溫度,隻有寒冷,無窮無盡的寒意。他們拿我當踏腳石,回頭來作踐我來顯現它們的高貴能耐,葉莫愁是這樣,我自己提攜的下人也是這樣。剩下的人都在一邊看熱鬧。”戚懷瑾說道這裏心中悲傷難禁,皺起眉頭一字一句慢慢說道“不過有一天我會叫她們看明白,她們現在的冷笑和惡意有多可笑。就像當初那些笑話我居然敢站在你身邊的人一樣。”

冬至日折柳營大練兵,息寧縣主正式想昌平公主舉薦罪奴秋蟬。昌平公主允她於軍中子弟操練,弓馬嫻熟,尤其精射。昌平公主大喜,當即將秋蟬編入軍中弓箭營,行文撤去秋蟬奴籍。

冬至這一日,秋蟬終於拜托罪奴身份成為一個正式軍人。複興家族的理想賣出了第一步——過了年,向軍師們請教個好日子正式叫回本名吧。在秋蟬的心裏,今年的寒冬勝過生命中所有曾經經曆的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