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到兩日,世子果然叫人送了一條裙子來,比戚懷瑾平日穿的又大不一樣。
裙子是上好的蜀錦,通體是綠色,各種深淺不一的綠色彙集到那一塊輕薄如霧的衣料上,叫人感覺仿佛是一汪碧水。上麵沒有一點針線繡的花紋,卻靠著那深淺不一的綠色織出了一片荷塘風光。那些荷葉有些織成迎風擺舞的模樣,有些是晨霧托珠的姿態,上麵那些淺淡到近乎白的顏色勾勒出的是西沉的月亮。雖隻是一方布料,勾勒綿延居然頗有風荷十裏的態勢,這樣的天氣這樣一件衣服光看著就叫人覺得遍體清涼。在密密匝匝的荷葉中,有人用水墨閑閑描畫出幾尾遊魚,有的兩兩相戲;有的獨自吐著泡泡;有的幹脆隻露出一尾或露出一頭。那些魚兒各種姿勢妙趣無窮,筆力卻卻有些稚嫩,怕就是世子親筆所畫的。
展著裙子的今兒和明兒都看呆了眼,都誇讚這樣別致的心思難為人怎麼想得出來。戚懷瑾心中也大為感歎,就這筆力來看世子並不擅畫,然而借著這方布料的構圖不過平添幾筆就叫人驚豔。皇家家學淵源?想來這個十多歲的小孩兒也是精通借勢之道的。
這些話隻能在心裏思量,宣之於口就是犯大忌諱了。戚懷瑾隻笑著欣賞這獨具一格的衣裙,又問兩個丫頭:“世子既然送了裙子來,我自然得回禮的,你們幫我想想送些什麼過去好。”
兩個丫頭也興衝衝地幫著出主意。明兒說:“聽說世子也愛騎獵,連皇上都誇過他弓馬嫻熟。縣主庫房裏也有將軍們送的好弓,不如挑一把頂好的送過去,世子想來喜歡。”
今兒卻搖頭:“這個不好。東宮有很多飽學的鴻儒,他們就經常勸誡太子並世子少縱情遊獵,要多禮賢下士多看先人之言。而且我經常聽見人說文治武功,卻沒聽講武功文治的,可見文比武好一些。縣主先前不是得了一塊烏金嗎?把那個送過去豈不是更體麵妥帖。”
明兒聽著今兒說就先笑起來:“東宮那些夫子最可惡了,最會拿話轄製人的。他們天天嚷著要太子禮賢下士,不就是天天叫著要太子厚待他們嗎?偏偏搞得這樣冠冕堂皇,略有一點點不如他們的意便扯出一大段先賢如何如何,太子當如何如何。那些軟趴趴的讀書人哪裏比得上上陣殺敵立功的熱血壯士。”
今兒哪裏肯服,張嘴就要爭辯,被戚懷瑾先接了話:“瞧瞧這丫頭,天下事盡被你說的透了,隻這嘴也太不饒人了些。不過你們兩說的都不太合適。若說送弓吧,我又不會射,連弓之好壞都不能辨,倘或送去一張徒有其表的豈不是惹人笑話。再說墨,東宮什麼好東西沒有?烏金再難得,東宮世子手上豈會缺了?”
考慮再三還是打發人送了一罐自己新製的茶葉過去,也不過是圖個新意罷了。
打點完---這些瑣碎事又套車去了宮教局。宮教局裏大多是皇親國戚並一些功臣之女,對於這些金枝玉葉來說才藝什麼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除了禮儀課其他的老師樂得摸魚。剛進去的時候戚懷瑾日子並不太好過,雖然有昌平公主照應那些公主郡主們對她的敵意遮都不遮一下。
隻是戚懷瑾為人妥帖和善,兼之學識淵博,日子一長和大家倒也出的好起來。今日一入宮教局卻被塞了個私活。
卻是一同在宮教局的徐瑩被母親斥責說言談舉止大不成個體統,因此要罰她一個月之內抄一百遍《閨儀》。徐瑩自然不敢在家裏叫丫鬟們代勞,因此就帶到宮教局裏央著幾個親近的人幫著分攤些。
徐瑩是晉王妃海氏的表妹,晉王妃年幼喪母就是由徐瑩之母教養長大的,戚懷瑾再不耐煩接攬這種活計也得承晉王妃一份情。何況徐瑩雖然驕縱了些卻也和戚懷瑾處得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