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已經沒什麼食欲了,可這除了降低了試驗價值外,沒有產生什麼其他的影響,我想,為了達到和上次一樣的效果,我需要餓得更久一點。在那以後,我還做過多次嚐試,也做過充分的準備,可是每次我都沒能突破極限,這也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了年少時那種奮力拚搏的勁頭了。在最初的那次絕食後,我的活力也隨之流逝了。我被許多不同的念頭困擾著。我認為,我們的祖先是一個障礙。雖然大眾都不知道,可是我明白,它們就是一切狗類罪惡的源頭。我們可以把祖先的功過分開來看,一方麵遵循它們偉大的知識和法則,當然,我們也可以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鑽下規則的漏洞;另一方麵,對於它們給我們造成的障礙,我們也可以大刀闊斧地予以破除。說起絕食的問題,我可以用一段著名的談話來加以詮釋,這是兩位智者間的一次交談,一位說道:“絕食是不對的。”另一個卻問了它一個問題道:“誰會去絕食呢?”第一位因此收回了它的意見,可它又問了一個問題道:“絕食難道不是被我們種族禁止的行為嗎?”可是許多評論家都認為絕食是被允許的行為。這些評論家在見解上和第二位智者相同,它們覺得自己的評論即使錯了,也不會產生嚴重的影響。我在絕食前,對這種想法是認同的。可是,當我的餓得精神錯亂,身體縮成一團,在絕望中舔著、咬著和吸著自己時,我才發現,我認為後輩對那場談話的解釋簡直是扯淡,說得完全不對。我很生氣地詛咒起了這門該死的科學,也一同咒罵起了被它所蠱惑的自己,連小孩都能懂,那次談話不光是發布了第一位智者提出的絕食這一條禁令,還有第二位智者提出的禁止狗的天性的禁令,最後又添加了一條禁止自己絕食的禁令。這就產生了三道禁令,而不光是我們所認為的那一條禁令。悲劇的是,我竟然全都觸犯了。雖然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可我也能遵照禁令不再絕食,但我無法拒絕絕食的誘惑,繼續沉醉於這種令我上癮的痛苦之中。我已經無法停止這個試驗了,可能是享受其中,也可能是無法起身向同伴求助。我在灌木叢中輾轉難眠,我耳邊被喧鬧聲所纏繞,我感覺,我的絕食就如同是一把鑰匙,帶我走進了一個在沉睡中的異世界,我認為自己會一直絕食下去。我隻有讓這個被我喚醒的世界重歸於平靜之中,然後才能進食,可是,我自認為沒這麼大的本事。那最大的喧鬧聲是由我肚子發出來的,我時常會把耳朵貼到那地方,並為自己聽到的巨大聲音感到吃驚,那麼小的肚子竟然發出這麼大的聲響,這叫我無法相信。因為餓得太久了,我的天性也變得不再堅定了,我開始用鼻子尋找起食物來,我好像聞到了最令我著迷的母乳的味道,我聞著味道就向外爬去,我可不是放棄了自己的試驗,我隻是為了遠離那些誘惑我的食物而已。我沒能獲得食物,可是我並沒有為此失望,我覺得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就有食物,隻是我現在餓得沒力氣了,無法走到那裏去而已。可是我也知道,這不過是我的幻想而已,其實前方並沒有食物,我隻是害怕自己會永遠地倒在那灌木叢裏,所以才稍微活動了一下而已。我慢慢失去了追求的動力,我將悲慘地在這裏走向滅亡,我思索道:“我的研究到底有些什麼用呢?我那股為之努力的青春活力,又產生了什麼結果呢?經曆了如此的磨難,我研究的意義何在呢?”現在,這裏隻有一條可憐的小狗,它無助地四處撕咬著空氣,在地上抽搐著,並還在本能地澆灌著土地。可是,如今的我連一個完整的單詞也無法說出來了。

我覺得,自己遠離了同胞,是孤獨把我帶向了死亡,與饑餓無關。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會關心我,這種冷漠導致了我的滅亡,並且,它們對於我的死亡也隻會漠然視之。可是,我不是也有著和它們一樣的想法嗎?我不是樂於享受這種孤獨嗎?我不是為此而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是為了揭開謊言,獲得那誰都不知道的真理。可是,那個真理是任何誕生於謊言之國的狗都無法知曉的,我也不例外。真理可能離我並不遠,隻是它並不眷顧一個走向滅亡的失敗者。可能它就在我身邊,我也並沒有被大家所舍棄,隻是我自己舍棄了自己。我是個容易緊張的狗,在那時,我感到自己馬上就要死掉了,可我隻是餓昏了過去,在我醒來後,一直陌生的狗出現在了我眼前。蘇醒過來的我不再覺得餓了,而且感覺自己全身都恢複了青春的活力。我看了看四周,發現一切如常,我隻看到一條漂亮的狗站在我麵前,可是我覺得,自己的眼光變得更敏銳了,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些往常沒發現的東西。我低頭看了看身下,那裏有著一灘血,我開始還以為是食物留下的痕跡,可仔細一瞧,才發現這是我自己吐的血。我轉頭看起了那隻陌生的狗。它看上去很瘦,有著一身帶著白斑的棕色皮毛,腿也顯得很修長,眼神美麗,而且顯得精神奕奕。它對我說道:“你在這做什麼呢?你得立刻離開這裏。”我回答道:“我不能從這離開!”我不知道如何向它解釋這件事,所以也就沒說原因。它看起來很急,可能也沒時間聽我的解釋。它繼續說道:“請你快點離開!”我說道:“不要管我了,你走你的好了,其他狗不也沒管我嗎?”它又說道:“我是為了你好,這才勸你離開的。”我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現在可沒離開的體力。”它笑著對我說道:“這不是問題,你還是可以行走的。我知道你現在很虛弱,這才勸你慢慢走,要是再耽擱下去,我想你就得用跑的了。”我說:“你不要為我的事擔心。”它說:“我要為你著想啊!你的固執真讓我感到難過。”它沒再強求我,允許我在這繼續待一段時間,並借此機會增進感情。要是在其他場合,我很樂於和一條漂亮的狗套近乎,可是這時候,我心裏卻有了一種無法言表的恐慌的感覺。我大聲衝它喊道:“走開!”現在,我隻能用大聲的喊叫作為自衛的手段了。它聽後就往後退開了,同時還說道:“那就如你所願吧。真奇怪,你難道就這麼討厭我嗎?”我說道:“你要是從這裏離開,讓我獨自靜一靜,我想,我會喜歡你的。”可是我的語氣故意表現得不太肯定。在饑餓的激發下,我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了,在它身上,我看到了某種東西,這種才萌發出來的東西正不斷向我靠近,我明白,它完全有把我趕走的力量,可是,我依然認為自己無法站起來。對於我的粗暴話語,它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看著它,好奇地問道:“你是誰?”它說:“我是一個獵手。”我繼續問道:“你為何要趕我走?”它說道:“你妨礙我在這狩獵了。”我說:“你可以嚐試在我麵前狩獵,說不定也能捕獲些什麼呢?”它說:“對不起,你還是離開為好。”我帶著請求的語氣說道:“你不能休息一天嗎?”它說:“不,我今天必須去打獵。”我說:“你一定要趕我離開,一定要在今天打獵。你知道一定的含義嗎?”它說:“我不懂,也覺得沒必要去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說:“不一定吧,你雖然覺得很抱歉,可你依舊還是要趕我走。”它說:“就是這樣。”我生氣地重複道:“就是這樣,這句話可不算是對我的回答啊!你覺得,趕我走重要呢,還是打獵重要?”它馬上回答道:“打獵不如你重要。”我說:“那你的話就有矛盾了。”他問道:“哪裏有矛盾?親愛的小狗,你難道就不懂我這樣做的原因嗎?難道這麼明了的事情你都不懂嗎?”我感到一種源自恐懼的生命遍布了我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