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讓司機直接去接。”米東傑拉開辦公室的門，把等候在走廊裏的李春榮叫了進來，同時當著所有人的麵關照：“小李，你先去憲兵隊接我父親，送回家以後再來這裏接我。”
李春榮問清楚地址和該找什麼人以後快步離去。
“現在能下筆了吧？”洪雲甫苦笑著問。
“再等等吧，等小李回來就簽。”米東傑翹起了二郎腿。“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行啦，再等等吧，”柴田笑著說道，“米桑這人辦事情踏實，這一點我非常欣賞。”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米東傑心急如焚，如坐針氈，但表麵上還得顯出十分淡定的樣子，一邊悠閑地喝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敷衍。
好不容易熬過個把小時，李春榮終於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送回家了？”米東傑忙問。
“到家了，還有段小姐，一塊兒接回來了。”李春榮點點頭。“一切都好。”
“怎麼樣？我沒瞎說吧？”洪雲甫說道。“就是把惠先生請去了解一下情況而已，肯定是好吃好喝的招待。”
“好吧，我這邊交貨吧。”米東傑看著洪雲甫說。
陳群找來紙和筆放在米東傑麵前的茶幾上，米東傑趕緊搶先掏出自己口袋裏的鋼筆，臨落筆時看了看手表，時間已過十一點，時機正好。
工程師一共是二位，技師是五位，但米東傑全都故意寫錯了名字和地址。
字跡看上去毫無可疑之處，至少是與一般的藍墨水無異。
“老米，這也一塊兒簽了吧。”洪雲甫打開一隻檔案袋。
檔案袋裏是一疊“接管協議書”，洪雲甫翻到最後一頁遞給米東傑。
米東傑手持神筆一揮而就。
“合作愉快。”柴田裝模作樣地抓住米東傑的手晃了晃。
“我可以回去了吧？”米東傑問。
“不急，老米，不急，”洪雲甫翻看著那份名單，又有了新花樣，“咱們一塊兒吃個飯，我這邊順手叫人去拜訪一下這位總工程師。還有，甘油廠的設備，特別是發電機組也得清點、移交一下，回頭別少了什麼關鍵部件扯不清楚。”
很明顯，洪雲甫並不完全相信這份名單的真實性，此外還怕設備方麵，尤其是發電機組被做了手腳。
“這樣吧，不如一起去甘油廠看看，對了，把總工程師也請來吧，咱們來一個當麵移交。”柴田提議道。
“隻要總工程師點了頭，以後任何事與你老米無關。”洪雲甫補充道。“這麼做其實對你也有好處，以後即使軍部要打板子，那板子也會落到總工程師的屁股上去。”
“好吧，那就先去甘油廠。”米東傑心裏一沉，但嘴上隻得答應。
看來暫時是無法脫身了，如果堅辭不去，反而會增加對方的懷疑。隻有順水推舟先跟他們走，拖一分鍾是一分鍾，到時候見機行事找機會脫身。
一行人與陳群告別，下樓坐上柴田那輛車頭插著太陽旗的轎車——柴田拉著米東傑一同坐進這輛車——米東傑隻能吩咐李春榮的車跟在後麵。
甘油廠大門緊閉，大院內空空蕩蕩，各個車間更是空無一人，隻有辦公室裏守著幾名洪雲甫安排在此的人，正在吵吵鬧鬧地打牌賭錢。
“這幾天沒什麼事吧？”洪雲甫問那幾個漢子。
“沒事，弟兄們日夜盯著呢。”一名為首的漢子答道。
“好，辛苦了。”洪雲甫儼然一付老板派頭。
柴田讓洪雲甫和米東傑先去車間，自己留在辦公室內打電話，派人去把總工程師接到廠裏來當麵核對。
米東傑暗暗叫苦，這通電話打出去，不出半個小時事情便會穿幫——姓名和地址都是胡編亂造的，去哪找總工程師來？
米東傑預感到了不祥。
也許，今天再也走不出甘油廠的大門了！
看看手表，現在是十二點半，父親和段家兄妹、大公雞應該已經在碼頭上彙合，再有一個小時，航班就將啟航。米東傑急得兩腿有些發軟，看看跟在身後的李春榮，同樣急得臉色都有點發白，幸虧洪雲甫東看西看地檢查設備，沒有發現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