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狗兒長嘯之後,心中大感暢快,隻覺得身體裏麵有一股似有形似無形的力道,這力道澎湃充沛,任隨心意流轉。
柳青青的聲音從外麵正堂傳來:“喂!你怎麼回事?叫什麼叫?被嚇傻了?”
林狗兒道:“痛快!好痛快!情不自禁想叫一嗓子。”說著話往外麵走去,感覺身輕如燕。
柳青青上下打量他一番,疑道:“你這人奇怪的很,那個道士跟你有仇嗎?他死了你卻痛快。”
林狗兒道:“我可不是因為他死了才覺得痛快的。我是看了他麵前寫的那一張東西,不知不覺的就……”
柳青青霍的站起身來,道:“那張東西果然是什麼秘籍嗎?我再去看看。”
參星訣與世間所有功法都不相同,甚至從根本上便背道而馳,柳青青看了半天,直把眼睛都瞧花了,終於搖搖頭,說道:“這是什麼東西?我看就是老道士隨便畫的,比塗鴉還不如,沒個章法,你能看出什麼?”
林狗兒自己也是糊裏糊塗,說不清楚。
柳青青索性把那參星訣隨手一丟,道:“我要找一柄寶劍,我娘說劍柄和劍鞘是銀色的,劍鋒卻是碧如秋水、利若險峰,叫作青峰劍。你幫不幫我?”
林狗兒道:“我什麼事情也沒有了,你是我師父,徒兒當然要遵命了。”
柳青青笑道:“好,這才是乖徒兒,等找到寶劍,師父給你買糖吃。”
夜色更深,好在明月高懸,無雲遮蔽。兩人不熟悉鐵劍山莊的構造,像無頭蒼蠅一般亂闖,走來走去,卻是一無所獲。
柳青青累得腳疼,正要抱怨,忽然聽林狗兒說道:“有人來了!”
林狗兒一身內力此刻在參星訣的引導下渾然一體,隨心念流轉,其聽力更上一層樓。
這時山莊之外,腳步悄然,正有一個身影接近。隻是林狗兒隔了三道院牆,竟然還能聽到,內力修為,隻怕舉世無雙。
柳青青問道:“你怎會知道?來人在哪?有幾個人?”
林狗兒道:“好像就一個,在莊外門口正要進來,咱們去瞧瞧?”
柳青青道:“不要吧,我隻想找到青峰劍,不想節外生枝。”
林狗兒不知道什麼是“節外生枝”,茫然問道:“借什麼紙?”
柳青青與他相處時間稍長,已知道林狗兒不學無術,歎了口氣,說道:“是節外生枝!不想惹上別的麻煩。”
“哦。”林狗兒點點頭,說道:“那你等著,我去看看。你不想生枝,便由我去生枝好了。”
林狗兒說罷,便往前院走去,隻走出兩步,柳青青便跟了上來,這死莊寂夜好瘮人。
鐵劍山莊門院,鐵殘虎屍體一旁,跪倒一位年輕人,一身農夫打扮,卻透出一股器宇軒昂,不是鐵流青又是誰?
鐵流青白日裏被張火火毒倒,便由劍閣雙俠保護,雖然得到靈藥解毒,但這藥力毒力皆是霸道猛藥,鐵流青吃藥之後便立即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鐵流青已在梁州城裏,仙居客店。
劍閣雙俠中的薑風中了一擊朱砂掌,其師妹洛菲菲全力助他逼毒,鐵流青思維敏捷,立刻判斷出鐵劍山莊必是大敗一場,心中牽掛父親和叔叔,於深夜之中回到山莊,不想進門之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叔叔的屍體。
林狗兒與柳青青隱於暗影之中。柳青青悲歎一聲:“怎麼今天全是苦命的人兒。”
林狗兒提議道:“要不咱們去安慰一下他吧。”
柳青青小聲說道:“不,不行……那個屍體不是你打死的嗎?”
林狗兒急道:“怎麼能這麼說?他打了我一掌。我可沒碰他!跟我沒關係!”
柳青青小聲哼了一下,說道:“你自己內力有多深,沒數嗎?那個人打你一下,骨頭都崩出來了,跟你沒關係?”
林狗兒一想也是,隻好老老實實在陰影裏藏著。其實當時鐵殘虎已是回光返照,縱使不被林狗兒的內勁反震,也是死路一條。
柳青青自有一番心思,心想這鐵流青一定知道家中最為寶貴的藏劍處,說不準便要去打開,可一但被他發現我們這兩個外人在,怕就不會了。
隻見鐵流青哭罷一陣,將鐵殘虎的屍體抱了起來,繼續往裏走去。
等待鐵流青的是什麼?林狗兒心中不忍,閉上了眼睛,突聽得一聲慘叫,雖然有心理準備,卻也心頭一震。
“啊!”撕心裂肺。
柳青青拉著林狗兒往院裏麵走去,藏在門後。
鐵流青狀若癲狂,不住的翻找屍體,林狗兒知道,他在找鐵曲龍莊主的下半身。
月色,冷若冰霜,更是無情,看著人間的悲劇,漠然。
山風,撩撥傷痛,吹開血腥,卻吹不散這撕心裂肺的痛。
淚水,已不再外湧,浸入心間,凝成純粹的仇與恨……
悲聲稍歇,搖搖晃晃,鐵流青站起身體,從東側的側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鐵殘虎與鐵曲龍的遺體倒在地上,與其他的屍體一般無二,再無人問津。
“走。”柳青青輕步悄步,循著鐵流青的路徑跟上。
林狗兒亦步亦趨。
經過東側別院,離開山莊主體,建築漸漸消失,所有人工的痕跡,隻剩下一條平整的青石板路,兩旁樹木如同執戟衛士,伸出枝丫臂膀,攔住去路。
林狗兒不得不彎腰行進,好在這條路並不曲折,也無岔口,隻稍有彎折,反倒幫林狗兒與柳青青兩人避開了鐵流青的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