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忽然止住腳步,身後林狗兒剛俯身躲過一隻樹幹,恰撞到柳青青的背上,正要出口道歉,一隻玉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說話,你看。”
順著纖柔玉指,林狗兒見到前方已是青石路的盡頭,兩側都是突兀岩石,正前方麵向陡峭山壁。
鐵流青立在那裏,不知要幹什麼?
錚!
長劍在山壁之上劃過,刻畫一道深痕。借著月光,林狗兒見到此刻鐵流青手持的那一柄劍並非是無鋒,而是鐵曲龍的配劍。適才他在鐵曲龍的殘軀手中見到過。
那柄劍與月光融為一體,緲如輕煙。
鐵流青將寶劍平舉,緩緩刺入山體,隻露出劍柄。
哢哢哢哢哢……
機關觸動,一道門徑展現在眼前。
鐵流青縱身踏入,即刻被黑暗吞噬。林狗兒正待跟上,柳青青一把扯住他的衣服,說道:“等一下,我們不知道那洞中什麼樣子,又黑又暗的,不如我在這裏看著,你去找個火把什麼的。”
林狗兒道:“洞中暗無天日,一定會備下火把的。”
柳青青猶豫一陣,還是道:“等一下吧,等鐵公子出來了再說。不然見了麵,卻不好說話。”
良久。
沒有一絲動靜傳來,那洞口依然保持著如初的黑暗,和如初的緘默。鐵流青也沒有再出現,仿佛他已經踏上了一條永遠不會回頭的路。
“怎麼還不出來?”林狗兒打了個嗬欠,伸了伸腰,一躍坐到粗壯樹枝之上,道:“天都快亮了。”
柳青青也覺的疲倦,初時的緊張和興奮,被時間、明月、山風,漸漸磨的一幹二淨,隻剩下無聊的等待,將一日一夜的疲憊盡數引發,透入身心。
“不等了!咱們進去看看。”柳青青走倦生倔,心裏堵的生氣,倒要看一看這洞裏的乾坤。
林狗兒深深吐納一口氣,隨即來了精神,一躍落在柳青青前麵,道:“是嘛,早就該進去,白白等了一晚上。”
柳青青吃了一驚,心道:“他的輕功……難道之前是有意隱瞞?”
林狗兒在洞口附近摸索一陣,果然有一捆火把待用,隨手抽了五根,將一根交給柳青青點燃,其餘四根隨時備用。
通路緩緩向下,卻大幅度的轉彎,林狗兒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轉過去會是什麼模樣,約半盞茶的功夫,林狗兒迎來了一陣明晃和酷熱。
藏劍室。不知這裏為何有一尊火爐,吞吐著白底青苗的火焰。這火爐在藏劍室的中央,四周石壁未經雕磨,坑窪突兀,不過空間倒是極大。
柳青青咳嗽兩聲,道:“這是什麼?怎的會有一個大火爐?難道這是鑄劍處?”
林狗兒環視四周,道:“好多,好多劍!”
柳青青聞言大喜,目光一轉,即刻發現那一柄青峰劍。不知為何,這裏所有的藏劍都除去了劍鞘,青峰劍碧色秋水一般的劍身上被映作炭紅。
“在那裏!”柳青青說著躍上石壁,隨手一摘,將青峰劍拿在手中。
林狗兒繞著巨大火爐轉了一遭,奇道:“鐵流青呢?他不在這裏嗎?”
話音未落,從頂上突然傳下一陣狂笑。
“哈哈哈……”
林狗兒與柳青青都是一驚,抬頭去看,隻見一抹赤芒激射而下。
“林英雄?哈哈,林狗兒!你也對我鐵劍山莊圖謀不軌!”
赤芒稍弱,露出一人。周身焦臭,眉發盡燃,一張麵皮隻如經曆炮烙之刑,破爛猙獰。
“鐵公子?”柳青青顫聲問道。
那人看了一眼柳青青,隨即怒喝:“血手堂!”一劍刺出,赤芒大盛。
“我不……”柳青青來不及辯解,這一劍已然刺到麵前,急忙架青峰劍格擋。
鏗!青峰劍應聲斷作兩半。
“不要傷她!”林狗兒此時已經趕到柳青青身前,雙手向上一舉,體內真氣澎湃湧出。
“啊!”那人慘叫一聲,直飛出去,又作一團赤芒,眨眼間不見蹤影。
“我的……劍。”柳青青臉色蒼白,一半是嚇得,一半卻是因為青峰劍得而複失,而且是永遠的失去了。
柳青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林狗兒不知該怎麼辦,隻好先將她帶回仙居客店。問了掌櫃的,才知道洛菲菲與薑風已經於昨夜離去,卻留下兩匹馬,要交給一位姓林的客官。
兩人歇了一天,柳青青哭了一整天,說要回河北道墨雨山莊。林狗兒放心不下,與其結伴而行。
這一日風淒雲慘,山愁水淡。雖是夏日,淅淅瀝瀝的小雨卻也令人生寒。
林狗兒與柳青青騎著馬慢慢行進,不避風雨,隻盼心頭的壓抑與陰霾,能被衝洗一番。
他們一路向北,如今已近長安,那裏為京師所在,普天之下極盡繁華之地。雖仍有兩日的路程,沿途所遇之鎮鋪,竟儼比梁州城還富麗幾分。
雲陰日暮早,恰遇上一個小鎮,名曰:杜莊。是個村子,卻高起三層樓閣,沿路明燈亮照。雖然規模不大,但是五髒俱全。
兩人尋了一間客棧,叫作河陽客棧。先要了兩間客房,換過衣服,一身幹爽。林狗兒這才與柳青青下樓吃飯。
墨雨山莊在河北道與河南道交界,接下來的路該折而向東,算來還要有半個月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