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到晚上時分程遠仍是來了公寓。
“我真不是說氣話,也不是故意試探,我是真覺得——”
我一句話沒說完,程遠卻已環繞著我的腰,將我逼得步步倒退,直退到沙發邊上,我被沙發一絆,整個人便栽倒在沙發上。
我的雙手推著他的胸膛,抗拒著他的掠奪。我眉宇間的不滿落入他的眼中,終於使得他停了動作。
“程遠,你別這樣。我不喜歡這樣。”我坐直了身體,有些憤懣地說道。
“對不起。”程遠道歉,隻是這三個字自他口中說出,太過輕易,我想著他過去大概說過這三個字太多次,已經到了這般脫口而出的地步。
我捋了捋頭發,從沙發上躍了下來,背對著他說道:“程遠,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如果我有什麼行為和話語仍舊讓你誤會,那麼我——”
我的話沒有說完,我感覺到了那個男人再次覆上來的溫度。他的雙手自身後抱住了我的腰,帶著淺淺胡楂的唇輕刺著我的後頸,這般帶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卻又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程遠,放開——”
我的話語沒有說完,已經被他轉身抱入懷中,而我的話語被他的唇齒所吞噬。
唇舌糾纏。
他的手滑過我身上的肌膚,似帶著灼人的熱,每到一處,便被點燃。
我的意識漸漸混沌,身體被他的強勢所完全主導。
夜半時分。我驀然驚醒,望著身畔睡著的男人,不由渾身冷汗。
而程遠也醒了,他握著我的手指,輕輕吻著,說道:“心悠,對不起。我後悔了,我還是想留你在我身邊。”
他的話語猶如魑魅,我竟也迷惘。或許我心裏該是有幾分後悔的,我不應該和他輕易越過這條線,他那浮萍似的性子,而我心裏的患得患失,遠不如我們做朋友那會兒自在,那樣即便我知道了他花心的性子,也隻是一意揶揄嘲笑,而如今我卻有些憂傷地覺得我和他那些情人一般沒有區別,或許更加愚蠢——竟會相信他是愛著我的。
程遠見我隻是沉默,又眼睛一掃瞧見了被我丟置在一邊的channel套裝,便吻了一下我的眉眼說道:“你放心。等這些事解決了我會和舒慧說的。我要和她離婚和你在一起。”
而我隻是苦笑:男人的誓言,我又能信得幾分?而最可悲的是,我竟也混混沌沌,仍是這般待在他身邊,做他的情婦嗎?
黎明泉高價拍得了那塊地,他也很快宣布了自己的開發計劃,那段時間他在媒體麵前的曝光率很是驚人,而相對應的銀達集團的老總林遠山卻沒了什麼聲響,很多人都在猜測黎明泉憑借開發這塊地皮在業界打響的名氣,可以一舉“逼宮”奪得銀達的掌控權,而這一階段黎明泉也顯得很是春風得意,而我每每在電視屏幕裏看到他裝作義正詞嚴指點江山的模樣,不能不聯想到他那一日醉酒後的醜陋模樣,幾乎就想用遙控板拍碎眼前的液晶屏幕。
黎明泉真正是睚眥必報的小人一個,便是這般春風得意之時,因為程遠與他撕破了麵皮,他便也處處不忘刁難著憶書。那段時間憶書很難接到大項目,而公司的財務也出了問題,公司漸漸陷入了困局。在這個時候,程遠父親程偉民的地產集團公司並未出麵對憶書做任何的注資或者借貸行為,這讓我隱隱聯想到什麼,卻不願深究。
而黎明泉對我的騷擾,並未停止。這一日我和程遠參加一個地產酒會,本想借此多與一些地產大亨打個交道,為憶書多接些項目,因為舒慧一個電話說炅炅發燒了,程遠便先行離開。我待了一會兒也正準備離開,卻被黎明泉攔住。
“聽說程遠為了你都和家裏翻臉了。”黎明泉似帶著譏誚笑意說道,“從前看他常在花叢走,片葉不沾身的,沒想到會為了你鬧出這麼大動靜來。”
我心中一沉,沒想到程遠竟真的為了我和家裏抗了衡,可是這樣的結果並不是我想看到的。
黎明泉卻得寸進尺,湊到我耳邊來說道:“告訴你吧,沒了程偉民的支持,他程遠就是一堆垃圾,想和我鬥?他還嫩了點!”
我往後退了幾步,和黎明泉拉開一段距離,低垂了眼瞼,說道:“黎總,商場爭奪,本是常事。你又何必摻著這麼多私人仇怨,這未免太失卻風度了。”
或許是我的言語沒了往日的強硬,流露出那麼一絲半毫的求饒意味,黎明泉便也蹬鼻子上臉,嘻嘻笑著說道:“我便是這樣的風格。夏心悠,我勸你還是早給自己謀好後路,跟著程遠你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我側過麵頰,目光恰好落在不遠處代表瑞達公司的方奕晗身上——自從他和文靜結婚後得到文浩的器重,現下瑞達公司的主設計業務幾乎全落在了他身上,我這般想著,也不知道是喜是憂,聽著黎明泉的老生常談,我也隻是不冷不熱地說道:“多謝黎總關心。我的人生我自會負責。”
黎明泉嗤笑一聲:“夏心悠你最好盡快考慮清楚。否則你跟著程遠時間長了,我可不接受殘花敗柳。”
我的怒意自內心冉冉升起,但是我隻能克製,借故早早離開酒會,沒走得幾步,便聽見後麵有人疾步追來,我當是黎明泉,心中一緊,猛然回頭,卻看到是方奕晗,麵上的警惕這才放鬆,微微一笑道:“你怎麼來了,是要給我發喜蛋了嗎?”
方奕晗卻拽著我往車庫走去,似語焉不詳地問:“我聽說你和程遠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我故作平靜:“你聽誰說的?”
方奕晗有些惱怒地揚了揚眉,但到底仍是平和地說道:“我知道今時今日我也沒資格再管你和誰在一起。可是程遠他有家庭,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我淡淡地答道:“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方奕晗一下觸發了怒點,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怒氣來得不合時宜,畢竟現在的他再也沒有立場和身份生氣,他望著我,怒氣燃盡,隻餘灰燼般的餘韻,“心悠,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不該這麼自暴自棄。”
我忍不住冷笑,到底是什麼讓男人都成了自戀的生物,認為女人非得圍著他轉不可,難道他真的以為我如今和程遠在一起是對他的報複?我望著方奕晗,眼底帶著憐憫,卻沒有阻止他時過境遷後假扮這聖父,淡淡地說道:“說完了嗎?我要走了。”
可是身後方奕晗的聲音卻仍是漫入我耳郭,他說:“心悠,我知道是我的懦弱傷害了你,可我仍舊愛你……我希望你幸福……”
我一個人走在黑夜裏,嘴角仍帶著笑,而淚水已經肆虐。
我回到公寓,洗好澡,看了會兒電視正準備睡覺,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程遠進來的時候,我便問他:“炅炅沒事嗎?”
而程遠臉上似有乏意,說道:“不是炅炅,是……唉,不說了。”
我心下登時明了,是舒慧借著炅炅的名義讓程遠回去。程遠這個點來我這兒,想來他們又是大吵一番,不歡而散。我想著幼時的事,心下越發不能安寧,便又將分手的話提上議程:“程遠,我知道你為了我和家裏幾乎鬧翻了。現在你爸不給你支持,憶書的現金流很是困難……你和舒慧也是這麼多年感情……我們還是……”
而程遠隻是笑笑:“分手?心悠,你是不是覺著我現在已經陷入困境,不想陪我熬了?”
程遠太過了解我,知曉他這般說我便絕對開不了口,我當即搖了搖頭:“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