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載著我去土地拍賣會那一天,為我帶來了channel高級定製禮服。我穿著那身衣服,打理好了頭發,臉上是薄薄卻恰到好處的妝容,對鏡一看,卻無端端感到陌生,就如同那個夜裏他為我帶來的綠色晚禮服,總能掀起我心裏的不安。
“我們這次去……會碰到黎明泉嗎?”臨出門,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地問程遠。
程遠點了一支煙,抬起頭看著我微微一笑,答案簡短卻足以讓我心驚膽寒——“能。”
我下意識地躲閃開他的目光,倒不是多懼怕他還會對我造成掠奪和傷害,隻是我和程遠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到底也是覺得難堪。
“到時候你隻要微笑就是了。”程遠的笑,似帶著孩子氣的一點炫耀,卻足以讓我覺得迷惑不堪——也許我是越發不能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心理了。
當我和程遠一道從賓利車裏出來的時候,我見著了那一天絢爛的陽光,這大抵是我這幾天到上海看到的最大的太陽了。我伸出手微微遮住了眼前的光,那些光芒卻透過我的指尖在麵頰上留下了陰影。
程遠隻是牽了我的手緩緩前行,我們落座的時候,黎明泉恰好走近,他看著我和程遠的親密姿態,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這一朵鮮花,到底還是被程總你摘著了。到底是年紀大了,不及你們這些後輩有手腕啊。”
我微微有些動怒,卻被程遠牽住了手。
他隻徐徐笑道:“我和心悠自小熟識,情誼自然不是他人能及的了。”
“不知貴夫人如何呢?”
程遠挑了一下眉,臉上笑容卻絲毫不變:“這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不過她和舒慧,自然都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哦,這個貴人好像對你北京的公司沒什麼幫助啊。”黎明泉卻是越發得寸進尺,非要捉住程遠的痛處不可。
程遠仍是這般平靜地答複:“我的大本營自然都在上海,北京不過就是我送與心悠玩兒的玩具罷了。就算有人動了我北京的資產,可是壓根動不了我上海憶書的一分一毫,更加動不了我父親的集團公司。”
“是嗎?”黎明泉卻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笑容頗有些陰險,“那麼我們就來看看這一局到底誰輸誰贏了。”
程遠凝視著我說道:“黎總,有些話我作為晚輩自然也不好挑明了和你說。人老了自然就該退出這江湖的,您還非霸了位置和我們競爭,這無論商場、無論女人,您可都會輸得顏麵全無。”這般直截了當咄咄逼人的姿態,實在不像程遠的一貫作風,我有些感覺到他是故意在激怒黎明泉,可是他激怒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即便明知事後我去詢問程遠他必然也會告訴我,我卻仍是漸漸陷入了沉思。
黎明泉顯然也被程遠這番話觸怒,頗有些暴躁地說道:“程遠,這些年你在商場上也算有些名頭,玩女人拚洋酒這些也都樣樣在行,說到底還不多虧了你老子的資產和名頭?我跟你說,今天如果是程偉民在這兒,我可能還會禮讓幾分,但是你——”
程遠隻輕蔑一笑:“是嗎?黎總,那麼我們過會兒就看這鹿死誰手了?”他說罷,再不理睬黎明泉,隻攬了我往位置上坐去。
我坐在他身邊,隻靜靜地凝視著他,對於他心中所想,我想我該是有幾分明白,那便配合他演出,將這笑靨扯到最為明媚。
他們這次競拍的是位於市區的一塊地皮,拍賣起價是十八億。這些年土地價格飛漲,隨之漲上來的是房價,這政府和地產公司都算賺了錢,算計來算計去無非還是老百姓吃虧點。我一邊看著一邊這思維就走了神。
“十八億五千萬!”第一次舉牌的是程遠,他那麼誌在必得的樣子,臉上流露出我從未見過的熱切。
“十九億。”但他的報價很快就被人壓過。在幾輪報價過後,這塊地皮就被拍到了二十二億。
“二十三億!”最後一錘定音的是黎明泉。
我瞥了一眼程遠,他臉上明明是頹唐的神氣,可是眼神中卻有一絲得意一閃而過。誠然黎明泉以這樣的價格拍得這塊地是有些高,但畢竟是處在市區中心,這塊地也是大有可為,我猜不透程遠的想法,便隻是緘默。
拍賣結束後,黎明泉見著程遠晦暗的臉色,便忍不住揶揄:“你以為以你的財力,就算算上偉民集團,便能與我抗衡嗎?”
程遠仍是淡淡的語氣:“不過一塊地拍贏了我——靠的又不是你自己的能力,而是整個銀達集團的財力。銀達集團到底是林遠山在做主,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了!”
此時在黎明泉眼裏,程遠大抵不過是個敗寇,即使他語氣譏諷,他聽聞也隻是哈哈一笑,將目光掠向一邊隻是一言不發的我,說道:“那次你跑來跟我談條件的時候,我覺得你這個女娃兒不但年輕漂亮,而且夠有野心也黑心,我以為你會成大器呢。原來也不過是跟在他身邊,跟李嫣然那個傻女人一樣。”
很久沒有想起李嫣然了,聽黎明泉這麼提起,我不由順口問道:“李嫣然她現在怎麼樣了?”
黎明泉瞥向程遠的眼神裏頗有著揶揄之色:“自從程總解聘了她,她也就隻能到我身邊來了。雖然她是不大聰明,可是卻有著作為女人最大的本錢,這般跟著我,倒也不算虧待了她。夏心悠,你既然是個聰明人,也該懂得怎麼為自己做好選擇的。”
我瞧著他那張因為縱欲過度而顯得沙皮狗般下垂的麵孔,想到那晚他曾對我的所作所為,還有程遠告訴過我的他的事,不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隻冷冷諦視道:“多謝黎總關照,我想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黎明泉便對我笑了笑,隻是這個笑將他肥肉橫生的臉擠得更是臃腫不堪,我不願再看,便將臉轉了過去。
黎明泉也不以為意,隻是訕笑幾聲便上了他的車子。
我一言不發地隨著程遠回了公寓,臨上去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過頭看著他:“怎麼了?”
他見著我的臉色如常,似鬆了口氣,說道:“沒什麼。”
我卻將手默默撤回,凝視著程遠,下定了決心,終是開口:“其實有些話……從我們回到上海的時候我就想說了,程遠,我不是李嫣然,我不想既做你的工作夥伴又做你的情婦,現在我隻想回到工作狀態,我們之間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吧。”
程遠聽我這麼說,不由挑了一下眉,旋即笑笑:“這是你考慮清楚後的話嗎?”
我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每說一句話都顯得那麼艱難,可是我卻知道自己不得不說:“程遠,這些話,就算我今天不說,你也遲早會說出來。其實很多感情,正是因為距離而顯得曖昧美好。如果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以我們的性格,怕遲早會反目成仇。不如就這樣,就在這裏,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就此抹去,回到原點好嗎?”
程遠的笑意微微有些凝滯,可是他到底仍是存著風度,淡淡地說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我覺得臉部肌肉似乎都已經僵硬了,可是我仍努力地笑了笑:“給我幾天時間,我找到地方後就從這裏搬出去。”
“哦,不用,”程遠揮揮手,“我沒那麼小氣,你和我一分手,我就要你打包離開。你放心,我不再來這裏就是。”
我笑笑:“那就容許我鳩占鵲巢了。”
我們倆都不再說話。
程遠從樓梯上下去了,而我就一個人慢慢走回了公寓。
我坐在沙發裏的時候看著鏡子裏那個穿著高級套裝的自己,卻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套在華麗衣服裏的木偶,於是我徑自將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然後換上尋常衣服,去書房開了電腦。
我無所事事地在網上兜了一圈,關於BLOOM的報道隻說江純一為了緩解伊妍的壓力,陪她去了英國散心,其餘的再無報道。我不禁苦笑,這到底是誰陪著誰,大抵也隻有幾個當事人和知情者心知肚明,但是我倒也高興媒體沒有對這件事窮追猛打,雖然這娛樂界日新月異,那麼多藝人天天削尖腦袋博版麵,但是像BLOOM這麼大的知名度和相對應的醜聞,是足夠媒體報道好些日子了,現在的消息湮沒倒真實證明消息被壓下來了,而伊妍和江純一也不會受到那麼多外界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