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最恨別人的背叛!可是程遠,他這人你不是不知道,他隻會給你傷害!”
我望著急得語無倫次的江純一,終於開口:“也許程遠是有很多女人,但他永遠知道怎麼處理她們之間的關係,起碼他從未讓我傷心和難堪過,而且我也相信他承諾我的事都會做到。江純一,其實我和程遠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你和我,早已錯開。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你和伊妍在一起,遠比和我在一起自在。”
江純一努力地笑了一笑,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說道:“我知道是那些新聞讓你誤會了對不對?其實我和伊妍……”
“江純一,”我抬起臉,滿臉淚痕地看著他,“我們的感情太淡,敵不過這時光的千瘡百孔。而你和伊妍才一直活在一個世界裏。我們在一起,太痛苦……”
江純一凝視著我,忽而綻開一絲笑靨,隻是那笑卻苦澀難言:“所以,這不是真的,你隻是想讓我走是不是?”
我的眼淚流得越發凶了,而我隻是拒絕的姿態,將江純一慢慢的從我生活中愈推愈遠:“就算沒有伊妍,沒有其他任何人,我們之間還是會走到這一步的。我們沒有共同的交際圈子,我們的生活根本就是錯開的。我們在一起,除了做愛就是吵架,這根本不是正常的生活狀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迷失了自我,所以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不是為了你,不是為了伊妍,我隻是為了我自己——我想救救我自己。”
“救救你自己……”江純一聽到我這句話,苦澀難言,他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一瞬間布滿了受傷的情緒。
“你走吧……”我背過了身。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江純一一步步地倒退著,他猛地轉過身,就往來的路飛奔而去。
我憂傷的雙眸注視著江純一遠去的背影,而程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其實……你還是有幾分喜歡這個家夥的吧?”
我閉上眼,眼角有淚滑過。
因著江純一的這件事,程遠便又多留了半日。我以克製而溫婉的笑容顯示我的安然無恙:“我沒事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我會走的,但是我會帶你一道走——”程遠的聲音帶著我不曾預料到的篤定,他凝視著我的神情飽含著深情,“我在江純一麵前說的話不是演戲,我會帶你回上海,我會和舒慧離婚,和你在一起。”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程遠,半晌用手捂著麵龐,淚水順著指尖汩汩而下。就好像心中隱埋了許久的希冀一般,在我沒有察覺的時間裏,原來我是期待著程遠和我說這句話的,仿若我的半生漂泊,便能在這男子的篤定中尋到依靠,隻是這個期盼太過自私薄涼,那是以傷害他的家庭為代價,而甚至這個男人的愛也無法為我停泊良久,可是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淚如雨下了。
“心悠,你相信我。”他如斯說著,而我隻是搖頭。
程遠輕輕地掰下我的指,溫柔諦視著我:“怎麼你不相信嗎?”
我仍是搖頭,縱然我和他已經認識那麼多年,可我覺得我從不了解程遠這個人,他對我的愛、他對我突如其來的怒氣,在他麵前我絲毫把控能力也無,可是也隻有這個男人,能帶給我安全和信賴,隻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自己一無所有。我望著他,我看到了他眸子裏倒映著的自己,忽而我就輕輕笑了,盡管有眼淚滑落唇邊,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我相信。”
程遠的笑意一圈一圈漣漪般擴散開來,他擁了我入懷,我聽見了他的心跳聲,可是我的眼淚卻仍渲染在他的衣襟上,我想這大抵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險,卻不知道是不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一次後悔。
我終是決定隨著程遠離開家鄉回到上海。
我想帶著母親一起去上海但是被她拒絕,她還是要留在家鄉這片故土,這裏才有她所熟悉的一切,隻要我逢年過節能回來看她便是。
送出老遠了,母親看了一眼程遠,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囑咐心悠。”程遠便微微一笑,一個人往前麵走出了幾步。
母親望著程遠說道:“心悠,你已經大了,媽媽知道不應該管你也管不了你了。更何況這些年你的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拚所得,媽媽為你感到驕傲。這麼多年媽媽不曾給你什麼,連這個家也是不完整的——”
母親的這句話引發了我的淚腺,我說:“這不怪您,要怪就怪爸——”
母親咬了咬牙,麵部線條便繃得很緊:“當年他做下的錯事,我自然不會原諒他。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走上一條錯路。”
我心裏一怵,母親雖然不聲不響,但到底還是看出了端倪的。
我臉火辣辣地燒起,隻低了頭不敢說話。
“你從小就是個心性很重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和奕晗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又會和這個程遠在一起。媽隻能叮囑你一句,無論如何,你都要清楚你走下的路。”
我悚然一驚:我真的清楚我走下的這一步嗎?
當我回到上海,望著大大的“上海站”三個字,心裏隻是茫然,終於回來了,可是我又能去哪兒呢?偌大的上海,似乎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程遠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把公寓的鑰匙給我:“這段時間你就先住那裏吧!等我找到合適的房子,再安排你住過去。”
“你真的不後悔?”我驀然從混混沌沌中驚醒過來,隻是問道。
“我是個壞人,不過我會對我所有的行為負責。”程遠依舊是那樣淡淡笑著,卻充滿自信的樣子,“你先過去吧,我要回家一趟。”
我沒有多問他什麼,隻點點頭。程遠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計劃,他不需要征得別人的同意或什麼,隻要他認為是他想做的,他就會義無反顧——我了解他的行事作風,正因為我也是這樣的。
當車開動的時候,我回過頭看到程遠正攔住了另外一輛車,昏暗的夜色中,他整個人都模糊成了一道光影。我回過頭,腦子裏卻仍想著我母親的叮嚀,回想著這幾年的起起伏伏,我覺得我越來越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大抵我遇到了比我更為強勢的程遠,所以現下我的人生是依附在他身上的,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幸福,又能夠維持多久呢?
我回到公寓,洗了個澡,行李也懶得收拾,便躺在了床上,任由海藻般的長發糾纏散亂在白色的床單上。我便這樣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第二天晚上程遠叫醒我的話,我真懷疑我會睡死在那張床上。
在黑暗中我仍能看清他臉上的倦意,我伸出手,撫著他眉間的那一道褶皺,而他隻是親昵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別告訴我你就這麼一直睡著,你是想變成一頭豬嗎?”
我隻是輕輕一笑:“豬肉還貴著呢。”
程遠緩緩撫摩著我的臉,而我也隻是配合地微微揚起我的下巴,送上了我的唇。唇齒相依間,我聽到他呢喃似的和我說了一句:“心悠,我和舒慧的事可能要過些時間再談——現在我要處理公司的事,你等我一段時間好嗎?”
我輕輕皺了一下眉,明明他這個答案也在意料之中,卻無端端地讓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我放脫他,背過了身子。
“對不起。”他扳過我的身子對我說道。
而我隻是搖頭淺笑:“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舒慧。”
聽我提到舒慧的名字,程遠隻是微微一蹙眉。
我卻仍隻是微笑著。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程遠這樣理智又自我的人,一貫將他的事業、感情和家庭分得那麼清楚,他追逐我到我的家鄉,不過是一腔熱血上湧,待他冷靜下來,他必然是不會為我放棄他的家庭的,而失去舒慧又必然會對他的事業造成影響。但縱然明白這些,我卻是不忍拆穿我和他之間難得的靜謐,畢竟這麼多年下來我已經太習慣了程遠在我身畔默默地陪伴,我便隻是笑著岔開了話題:“那麼公司的事還順利嗎?”
程遠似又是輕輕蹙眉,卻隻是撫著我的秀發輕笑:“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去處理的,這些天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我卻搖搖頭,望著程遠,神情堅定:“程遠,我希望你明白,我永遠不會放棄我的工作。”
程遠見我這般堅定的神情,反而有些寥落,他笑了一笑道:“好的——那麼後天你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
“土地拍賣會。”程遠輕輕咬著我的耳朵說道。
我心中一驚,某種不安的情緒漸漸浮上心頭,但我的擔憂恐懼卻都融化在程遠的吻中,他那微涼的唇,觸在我略微泛著熱的肌膚上,似乎總能讓我覺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