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 / 3)

“怎麼說?”我心一緊,追問程遠道。

“李嫣然和黎明泉的事情確實讓我憤憤不平,我聯合林遠山想去扳倒黎明泉……這件事走漏了風聲,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他不但擺平了林遠山,還全力對付我。憶書北京分部那些事都不是偶然,全是黎明泉在後麵搞的鬼。所以那個時候我執意賣了它,至少還能趁房市大漲賺那麼一筆,我罵走你也不過是想著在這個旋渦中心裏你沒必要留著,大概和江純一在一起還能安全些。可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消停,不能和江純一好好在一起也罷了,居然還玩失蹤,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程遠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

我怔怔地凝視著他:“原來竟是這樣嗎……”

“是啊,”程遠悠長歎息,“我做這麼多,不過是希望你幸福。”

我搖搖頭,眼淚無可抑製地迸出:“程遠,對不起……”

“對不起的話也該是我說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黎明泉盯上。我原本帶著你出席那種場合,也是希望憑借你的女性魅力能融洽彼此的關係,我未必存著好心,卻沒想到黎明泉對你竟有這樣強烈的興趣。這些年我討好黎明泉,可事實上我也一直想擺脫他的鉗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是我和他鬥爭的必然,隻不過這一陣我是先輸了罷了。”程遠歎道。

程遠和我一道用了晚餐之後,我就去四樓為他鋪好床,然後把枕頭丟給他說道:“今兒個就委屈一夜了,跟舒慧姐報過備啦?沒說是來找我的吧?否則她把我撕了的心都有。”

程遠接過枕頭,笑著聳聳肩道:“你覺著我會這麼沒技術地處理這件事嗎?自然報過備。”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啊。”我轉身就想下樓。

“心悠——”程遠卻叫住了我。

我的手扶在牆上,牆紙斑駁的花紋刻在我的手心裏,我回過身,努力擠出個笑容:“怎麼了,程總?”

“明天我走的話,你會和我一道走嗎?”

我心裏縱然有對繁華都市的渴望,但沉思片刻,仍是苦笑搖頭:“我想即使我不願再逃避,再回到都市裏生活,但終究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

程遠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焦躁:“你便是已經想好要和我劃清界限了?”

我有些驚異於程遠這樣躁動不安的情緒,便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光影在他麵上交織而過,如同流水一般滑過指尖,這個一貫俊朗如斯的男子在時光中也漸漸顯了頹勢,我忽而起了憐惜的心思,伸出手,手指拂過他眼角的魚尾紋——我太習慣了依賴這個男子,竟未察覺在時光洗禮中也漸漸帶走了他的銳氣,我微微有些哽咽,竟至說不出話來。

我的手指觸動他的麵龐,毫無預兆的,他忽然吻上了我的手指,繼而是我的唇。

我一驚直覺便推開了他:“程遠,我們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程遠卻是懶懶的,他的眼神如同霧氣朦朧,“你覺得我追到這裏來,不是已經下了決定嗎?”

“什麼決定?”我隱隱感知了什麼,卻兀自做著強弩之末的掙紮。

程遠起身,靠近我的身前,他的鼻尖幾乎與我相觸:“心悠,我也曾克製過、逃避過,我也告訴自己,我的女人那麼多,沒必要因為你而與舒慧和江純一都反目成仇。可是當我知道黎明泉對你做過什麼後的憤怒,當我為了你和他翻臉時,我便知道我是放不開你了,當我決定來這裏找你的時候,我便已經下定決心,我要和舒慧離婚,和你在一起。”

“不——”我扶著桌子的手軟弱無力地滑離,轉瞬便被程遠攬在了懷裏。

我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衣,那一瞬竟有著這樣的沉迷,隻覺得被他這樣抱著很好,我實在太累了,不願再那樣倔強和決絕地主導著自己的人生,原來到底我也是需要依靠的。或許就像江純一曾經問過我的,如若不是程遠當時資助我去法國,我的人生會如何?我一直以來的價值觀其實是受到程遠影響的。

程遠微微鬆開我,轉瞬卻扼住我的後頸,我幾乎是被動地與他深深地吻住。唇齒相依,我在他強烈的吻中幾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當程遠的唇離開我的時候,我竟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我就如同一個紙鷂般軟弱無力地掛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眼睛清亮,靜靜凝視著我的時候,讓我恍若尋到了內心的寧定。

不知何時,我穿著長至小腿的長裙,已被他輕拉開衣側的拉鏈,衣服順著我的腿墜落在地,這是我第一次在程遠麵前暴露自己,我受驚捂住自己的胸,卻被他輕輕打開。他久久凝視著我,然後輕輕在我鎖骨吻下。他的吻,落滿了我的全身。

我躺在幼時一直睡著的床上,恍若聞到了舊時辰光的味道,仰麵望著天花板,還有著水跡斑駁過的痕跡。

當程遠進入我的身體的時候,我的神經驟然如同繃緊的弦,而倏然又在他的輕揉慢碾下漸漸舒緩,他黑亮的眼睛一直凝視著我,我看到了他眼底裏自己的倒影,而我的眼睛裏,這個時候又在映著誰?

“我是誰?”程遠的聲音沙啞,卻有著不容違抗的執拗。

我的眼睛裏那個影子漸漸彙聚成了一個光點,我的意誌恍若不受自己支配,便這樣喃喃地回應:“程遠——遠——”

他的嘴角驀然勾出一道淺淺的笑,模糊得恍若隻是我的幻覺。

我們便在這張床上輾轉騰挪,那木床老舊的關節似支撐不起這樣的折騰,“咿呀咿呀”不斷地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們擠在一張床上的時候,程遠在抽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上流露出幾縷脆弱:“心悠,跟我一道回去吧。在這個時候,我需要你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奮鬥。”

我從未見過程遠流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態,在我印象裏他一向是運籌帷幄成竹在胸的樣子,我心裏倏然被一種苦澀柔軟塞滿了,於是我從他手裏拿過煙,放進口裏吸了幾口——我從不抽煙,因此嗆得厲害,我蜷成了個蝦米,捂著胸口窩在那裏咳嗽著——倒惹得程遠一臉愛憐地撫著我的背笑問道:“沒事吧?”

我又咳了兩聲,才慢慢撫著胸坐了起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程遠,我們如果真的在一起,那才真的是太自私了。對於舒慧來說,你就是她的全部;而對我來說,你隻不過是我路途上的一片風景。今天的事,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程遠怔了一下,嘴角卻慢慢浮出笑意:“以往都是我跟別人說這句話,倒也真的是報應來了。”

我看著程遠黯淡的眼神,微有不忍,但想到他的家庭,還是將那句話忍了下去。

第二天本是我送著程遠出門的時候,卻不期然撞見了風塵仆仆趕來的江純一。看著他滿臉倦容,想著他也是該折騰了一宿趕過來的,縱然心裏有著酸楚,但到底也是感動的,我翹起嘴角,對他微微一笑:“你來了?”

江純一慢慢走近我,拉著我的手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慢慢搖頭,正要說話,背後響起程遠的聲音,他一邊穿著西裝一邊走出屋外:“心悠,誰來了?”

江純一看到程遠這般姿態,便是臉色一變。

我努了努嘴本想做解釋,可隨即又不由失笑:事已至此,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你也來了?”江純一看著程遠,眼神中是層層渲染的敵意。

“是,比你早來了一天。”程遠微微一笑,“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想你就是無法抽身,所以我便替你來尋心悠。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江純一怔了一下:“我們有什麼好談?”

“我們可以談的多了,”程遠卻微微一笑,“從舒慧到心悠,哪裏又不是我們的戰場?”

江純一將頭別了開去,不屑地說道:“隻有你將女人作為戰場,才會把她們當成自己的戰利品。”

程遠譏誚地一笑:“那至少我贏了。”

江純一怔了一下正要說話,程遠卻順勢攬住我的肩,氣定神閑地說道:“難道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江純一錯愕地看著我們:“你們……”

程遠淡淡地說道:“就如你看到的一樣。”

“那舒慧姐,你打算怎麼辦?”江純一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程遠說道:“我會和她離婚的。”

江純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會為了心悠和她離婚?”

即使程遠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卻覺得這不過是他在和江純一較勁,他不會為了我和舒慧離婚,畢竟那是他少年時就有的情誼,還有他們維持了那麼多年的美滿家庭。我隻是暗自苦笑,而程遠卻仍是淡淡地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