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冤獄恨(2)(3 / 3)

倪毓楨勃然大怒,狠狠地拍了一下驚堂木,眼光落在丁黃氏的一雙小腳上:“來人,給丁黃氏穿‘紅鞋’!”一聽穿“紅鞋”,丁黃氏頓時驚倒在地,堂上、堂下立即狼嚎虎嘯起來。

原來,這穿“紅鞋”是倪毓楨想出的一種法外之刑,是用一隻生鐵镵頭,就是農民用的犁鏵尖頭做的,上麵有個長三角形口子,正好可以插進一隻女人的小腳。用刑時,把镵頭放在火爐上燒紅了,把犯人的腳按進去,十個有九個痛得難熬,就招供了。

不多一會,隻見幾個堂役抬上一隻火勢熊熊的木炭爐,爐口上架著一隻已經燒得通紅的镵頭。兩個如狼似虎的堂役走上前去,不由分說扒下丁黃氏的繡花鞋,扯去裹腳布,然後把那隻燒得通紅的镵頭“咣啷”丟在她的麵前。

倪毓楨瞪著小眼說:“快招吧,這可不是好受的!”

丁黃氏憤恨地說:“天下哪有這種刑法,就是燙死我,我也不……”話沒說完,倪毓楨把手一揮,她的左腳已被揣進通紅的管筒裏,隻聽“嗤溜溜”青煙直冒,隨著就是一股衝鼻焦味散布在公堂上。丁黃氏熬著灼痛,閉起雙目,緊咬牙根,頭上汗珠直滾,她來不及呻吟一聲就昏了過去。

扳倒知縣

幾個差役將丁黃氏拖回牢房,一直到黃昏時,她才蘇醒過來,隻覺得下半截身子像著了火似的。再看看伢子貴書,眼角邊掛著淚珠,趴在自己的身上已經睡著了。她吃力地撐坐起來,伸出兩隻手,把貴書抱到懷裏,輕輕摸著他的臉龐,抹去淚痕,可自己的眼淚卻掉了下來。她硬了硬心腸,擦去淚水,抬起臉來,倚著牆壁,猛地似乎聞到一股油香味,她左右看看,隻見鋪頭磚地上放著一隻油壺。她連忙捧起來,一看,是一壺用肉老鼠浸泡的麻油,一時倒怔住了。因為她曉得這是專治火燙的油,她不知道這是從哪來的,難不成這大牢裏也有好人?

一個半月之後,知縣倪毓楨將案子定死,呈報到蘇州府。不久,回文到了,要解丁黃氏南審。丁黃氏得到這消息,頓時失了指望,她覺得自己屈死倒還罷了,可這一來,丈夫的冤不能申了,還有三歲的兒子,這可是丁二的骨肉呀!因此她吃不下、睡不著,整日整夜傷心流淚。

這天晚間,忽聽門“吱呀”一聲響,牢頭陳文漢走了進來,他見鋪頭飯碗粒米未動,開口說:“丁家嫂子,你要往遠處看看!王齊明這兩天也氣得不吃,被我激了一激,現在才肯動筷子。”

丁黃氏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含淚抬起頭來:“老爺,我還有什麼活路啊?”

“不見得,不見得。”陳文漢回頭朝門外望了望,輕輕關上門。丁黃氏驚訝地看著他,心裏一陣發慌。陳文漢又轉過身來,輕聲說:“丁家嫂子,我有話要對你講。”

陳文漢有什麼話要對丁黃氏講呢?原來,這個陳文漢家境貧寒,十七歲就當了差役,這官府裏烏七八糟的事他不知看了多少,早把這世道看破了。

丁黃氏一案,心裏早有疑問,他見丁黃氏整日抱著伢子以淚洗麵,在夢裏也喊“冤枉”,心裏就有數了。那天晚上,倪毓楨令他提丁黃氏到書房私審,他站在門外,把裏麵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那倪毓楨的話外之音,更使他聽了氣憤。從那時起,他就想在暗中幫丁黃氏一把。眼下,丁黃氏很快就要解到蘇州過審,這一去,極可能給她定下死罪,因此,他就趁著晚間,悄悄來到牢房。

這時候,陳文漢見丁黃氏麵色驚疑,便說:“丁家嫂子,那燙傷好了嗎?如若尚未痊愈,我再去弄一點肉鼠油。”

丁黃氏一聽,才曉得陳文漢確是個好人,連忙說:“燙傷已好,這事真難為陳老爺了!”

“不必,我實在是看你冤深仇大,心裏難忍。”他說著,又走近丁黃氏身旁,說,“丁家嫂子,你可真想申冤?”

“陳老爺,你這話怎麼說?”

“你若真想申冤,我給你拿一個主意。”丁黃氏驚疑地望著這平日不聲不響的陳牢頭,沒出聲。

陳文漢又說:“你可曉得,倪毓楨本是一個昏官。昏官不去,清官不來啊!我有辦法告倒他,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

丁黃氏心裏一怔,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於是,陳文漢就如此這般悄聲說出一番計策。丁黃氏聽著聽著,臉上露出難色,沉思半晌,搖搖頭,說:“陳老爺,人要臉皮,樹要樹皮啊!”

陳文漢說:“丁家嫂子,你往要緊處再想想。”丁黃氏低下頭,左思右想,還是拿不定主意。

陳文漢焦急地說:“俗話說,蛙子要命蛇要飽,再說,這也是他們逼出來的!”丁黃氏終於狠下心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