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的時候,周彥亭就已經到達了嶽溪縣,他翻看著書吏記錄下來的卷宗,看到柳昭說的那一番話,先是點頭,又是搖了搖頭,歎道:“看起來,老夫還是小看了柳昭,這孩子的胸襟卻不是旁人能比,看似離經叛道,實則心中自有乾坤,心誌堅定,卻不是尋常人能夠動搖的,隻是他此話一出,隻怕將來士林中卻是難容他了!”
一邊朱思賢也是苦笑道:“柳昭若論才學,便是尋常舉人,也不如他,但是他性子這般,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下官憐惜他的人品才學,隻是先生也說了,他這樣的,即便此次不削了他的功名,他在士林也是難容了,也不知道他何去何從!”
周彥亭卻是撇了撇嘴,說道:“難不成人生在世,除了科舉出仕,再無出路不成,他有這般胸襟見識,天下哪裏去不得!”
朱思賢卻是暗中搖頭,周彥亭出身江州周氏,乃是數百年的世家,因此即便是他這人素來我行我素,誰的麵子都不給,他依舊活得很滋潤,皇帝都得捏著鼻子忍著他,可是,柳昭哪有這樣的資本,本來文人相輕,柳昭這般才學,又年少成名,不知道多少人對其嫉恨有加,如今他出了這樣的事情,落井下石之人也是不少,柳昭想要走出一條路來,何其難也。隻是當著周彥亭的麵,朱思賢自然不能這麼說,隻是說道:“希望如此吧!”
朱思賢對於柳昭的心誌也有些懷疑,畢竟柳昭還是少年,還沒到定性的年紀,日後若是日漸困頓,想到今日之事,說不得便要後悔,到時候,若是一時偏激之下,以他的聰明才智,卻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不管朱思賢如何去想,第二天該判還是得判。
朱思賢畢竟是一縣主官,哪怕周彥亭是有名的大儒,而且官職也在朱思賢之上,但是,若非這次涉事的是兩個讀書人,這些事情,壓根不幹周彥亭這個學政的事情。因此,朱思賢依舊是坐在了主位上,卻在一側添了一個位置,給周彥亭坐了下來。
柳青山柳昭這一對互相厭憎的父子都上了公堂,各自給縣令學政行禮,朱思賢昨兒個就跟周彥亭商量好了,這會兒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就道:“柳家家仆柳添福,柳添壽,身為家奴,謀害主母,罪加一等,當秋後處斬!柳家侍妾李氏,身為侍妾,卻心懷怨憤,意圖以庶亂嫡,指使家奴,謀害主母,實乃死罪,當判絞刑,秋後處決!”
添福添壽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會兒也是癱軟在地,嚎哭求饒不止,卻被衙役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至於李氏,這會兒整個人臉色慘白,看著卻有些瘋瘋癲癲的模樣,在那兒又哭又笑,對於判決壓根沒什麼反應。
而柳青山看著李氏那有些駭人的模樣,再摸了摸自個臉上結了血痂的那幾道抓痕,臉上神情頓時扭曲起來,似乎根本想不到,自個寵//了這麼多年的女人竟然是個瘋婆子,想到這裏,頓時後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