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在一邊說道:“父慈,然後才有子孝!何況,我不孝是一回事,我告的也不是你不慈,而是你無視禮法,將原配視作仆婦,縱容侍妾,欺淩主母,還包庇殺人凶手!”說到這裏,柳昭看著柳青山的眼神一片冰冷,柳青山瞧著這個原本看到自個隻是低著頭,唯唯諾諾的兒子,生出了陌生畏懼之感,隻是色厲內荏道:“你,你這個逆子,我是你爹,你竟然敢指責狀告父親,當初我就該直接掐死你!”
柳昭冷笑一聲:“我母對我有生身之恩,有養育之德,我一粥一飯,一草一紙,無不是母親辛勞所得,你這個父親,又做了什麼!父之於子,當有何親?論其本意,實為情/欲所發。我的出生,不過是你的一夕歡愉,除此之外,你還做了什麼?”
柳青山沒有說話,柳昭卻是冷笑了一聲:“你奪取了秦家的家產,奪走了母親大多數的嫁妝,叫母親幾乎是朝不保夕,求告無門。母親即便不是大家小姐,也是嬌生慣養長大,嫁給你後,並無半點錯處,隻因娘家敗落無人,就要被你與那賤婦百般欺淩羞辱。明明是原配發妻,卻過得連奴仆都是不如,不得不靠著織布繡花,勉力撫養我長大,送我入學。而你呢,除了橫加指責,動輒發泄,我這個兒子,在你眼裏,連仆役都是不如,仆役起碼你還得每個月給他發月錢,我卻是從未從你手中得到過任何東西。你又有什麼底氣,在我麵前說什麼逆子,充當什麼父親呢?我倒是寧願自個從來沒出生過!”
在場之人頓時一片嘩然,柳昭所說,實在是離經叛道,這年頭,雖說沒有什麼二十四孝之類的說法,但是,也是推行孝舉,對於生父生母,那就得一貫順從愚孝,甭管他們對你如何,反正一句話,不管他做了什麼,來一句,畢竟他是你親爹,都是一家人,那麼,一切無理的事情也變得有理了!
但是再一想,柳昭說得其實也很有道理,柳青山除了給了柳昭那點血脈之外,還有什麼呢,生而不養,跟將剛出生的兒子從小扔掉了又有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那個呢,起碼人家不會拿捏著父親的名義,對丟掉的兒子動輒打罵,責難不休。而柳昭從出生到現在,都是秦氏撫養教育長大,才有了如今的柳昭,如今的情況,相當於是柳青山害死了秦氏,柳昭為母報仇,也沒有任何過錯。
柳青山一時間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漲紅了臉,看著柳昭的眼神滿是惡毒之意,柳昭站在那裏,毫不畏懼,隻是他臉色雪白,看著極為倔強,卻是叫旁觀者更是偏向了他幾分,對於那邊哆嗦著手,隻知道一個勁地罵“孽子”,“逆子”的柳青山,卻是鄙棄無比。
朱縣令那邊正有些躊躇,這種事情並無先例,然後,一邊的幕僚湊了過來,在朱縣令耳中說了幾句話,朱縣令輕咳了一聲,然後說道:“被告柳青山是舉人,原告柳昭也是生員,因而這事還得學政大人做主,好在學政大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因此,此案暫且押後,明日再審!”